第十六章 白头(第2/7页)
“如果没拿到呢?”
慕晓看了一眼宁悦,说:“其他的相关证据形成证据链的情况下,看你的伤情。这个不用我解释了吧?重伤入刑,轻伤的话,赔偿是最主要的。”
“我应该让他往中间扎一点。”
“那样你只能躺在医院里,孩子怎么办?”
宁悦这才第一次正眼看慕晓,从方才的游离状态走出来,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打过我。你看到了,那堆资料里有。”
慕晓点头:“如果不是丈夫的身份,足以构成强奸了。”
“我们不支持婚内强奸。”宁悦露出痛苦的表情,“为了防身,我找了一把刀。后来我想离婚,却担心得不到孩子的抚养权。我看着刀子,就想,如果胡成有暴力倾向,那不管他有没有钱,我能不能挣钱,孩子都得归我?”
宁悦的语气平和,讲到这里她闭上眼睛,顿了顿,“我知道罗雅婷是他前妻,在我进公司不久就发现了。所以我一直尽量避免和她见面,因为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后来的事情一步步的似乎就那么发展起来了,我利用罗雅婷激怒胡成,然后制造胡成在盛怒之下伤害我的事实。时间、动机、事实、证人都有,你说我能不执行吗?”
宁悦深吸一口气,靠向椅子:“可是,真的我不敢!即使我真的把刀子拿出来了,架到他脖子上,我还在犹豫。那时我甚至想,只要他有一点点的犹豫,我都会放弃!我还是像以前那样生活,只要他让我工作,我就完全接受他的所有女朋友!可是,他太了解我了。他说我不敢,他往前走,刀子在他脖子上,他笑,一点都不在乎!”
慕晓把茶杯推到宁悦面前,宁悦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才说:“我不敢!伤了他,我要承担责任,我要坐牢,我还有孩子,我怎么敢!所以,他有恃无恐,他步步逼我,他嘲笑我!但是他忘了我是谁!我把刀子塞进他手里,趁他慌神,拽着他的手,捅进我自己的身体里。”
宁悦冷笑一声:“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混到这个年纪,还是依靠自己的身体去争取利益!我学了那么多年的法律,积累而那么多的工作经验,到了最后,依然要靠卖身来挽救自己的失败!”
沉默弥漫开来,宁悦的眼角湿润了。但是她没有擦,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杯子,一动不动。
宁悦有些恍惚地走进公司的大楼,腰间一阵抽痛。她窝进角落里的沙发,闭上眼睛。
慕晓从朋友那里问出来,胡成这个是不会被立案的,已经在走流程了。接下来,她是否有提起自诉的打算?宁悦自然没有。孩子妈告孩子爹,然后请求赔偿?这又不是美国!但是她流血换来的机会,绝不会就这么罢了。
她问慕晓,她拿到孩子的监护权的把握有多大,能取得多少财产?
慕晓敲着那一大堆资料笃定地说:“一个富有但是有明显暴力倾向和前科的父亲,显然不是合格的监护人。至于财产……目前看胡成在国内的资产还是负值。国外的部分,恐怕很难执行。”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宁悦一眼,宁悦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慕晓觉得这是自己接的最轻松的一个案子,当事人自己把什么都搞定了,自己只管穿好衣服上庭就行。然而,她又有种直觉,这将是她接手过的又一个“危险”的案子。
宁悦却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的眼皮上,暖暖的,柔柔的,就像少年时,懒懒地倒在课桌上,对着窗户发呆的感觉。她想,也许这一切真的就是一场梦。一睁眼,眼前还是学校那陈旧的绿色窗户,窗外是稀疏的树影。
电话响了,宁悦没舍得睁眼,直接懒洋洋的,放在了耳边。里面传来卓浩的声音:“你说的胡成的资产,我只能查到这个份上了。抱歉啊!”
“没关系!有那套房子就够了。”宁悦不情愿的睁开眼,说道,“谢谢你!”
“客气啥,你早就该这样!”卓浩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就像阳光一样,铺进宁悦的心底。
“不是说这个。”宁悦的声音有些疲惫,但亮着通透,“是你告诉我的,留在那个家里,胡子渊一定会被胡成带坏的。”
宁悦笑了,卓浩骂她不争气时气急败坏的随口一句话,竟对她产生难以想象的影响,改变了她已经固定的思路。
卓浩讶然:“我说过吗?好像是我会说的。要是那样,你可真得好好谢谢我!”
“必须的!”宁悦没有承诺具体的答谢。现在不合适,卓浩也不需要,但她会记在心底。所有帮过她的人,都会被她珍藏起来,不仅是她,连胡子渊也应该感谢这些叔叔和阿姨!
“你该做体检了。”对面有人坐下,声音很熟悉。
宁悦笑着摇了摇头,“没事,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她看看身边,“你要出去吗?”
秦灿没穿外套,白衬衫,深蓝的西裤,领口敞开着,毫不客气地坐在宁悦对面。宁悦知道,在办公室的柜子里,有一根领带架,上面挂着七条领带。如果他出门,一定会打好领带,穿好西服外衣,弄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如果不出门,那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敞着领口,挽着袖子,露出衬衣所有皱皱巴巴的部分。但是,这个样子的他几乎从不出现在办公室之外。
总体而言,秦灿还是一个很重视外表的人。
宁悦忽然想起一句话: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都会格外重视自己的外表。那么自己呢?自己似乎不太重视穿着啊?
秦灿啧了一声:“拉倒吧!你看看你,又神不守舍了。只要你是这种魂不在的样子,我就知道你累了!还硬挺着!”他摇摇头,露出不屑的样子。
宁悦释然,她的躯壳大概也神不守舍吧?一旦撑不住的时候就把思想缩进幻想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调侃了两句,秦灿问宁悦:“我估计胡成三四天就能出来。即使你提起自诉,胡成也不会太在乎。他的律师会跟他说明白的,而且他拖得起。”
宁悦点点头:“对,他底牌很厚。我到现在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从他手里抠出钱来!”见秦灿撇嘴,宁悦道,“不是因为吝啬,而是因为面子。就算胡成不在乎,还有他父母。钱都在其次,凡是我需要的,他们都会不遗余力地阻拦。”
秦灿嗤笑:“怎么有种战斗军团的感觉?”
“有家就是好啊!”宁悦感叹,“无论你做什么,对或不对,爸爸妈妈永远都会支持你,无条件的。”
秦灿也沉默下来。宁悦顿了顿,抛开感叹,继续说:“所以,我想让他拖不下去。”
“哦?怎么做?”秦灿抬起头,眼睛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