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靠一下(第2/2页)

关应钧看向张星宗,“去,和记者谈新闻发布会的时间,然后通知公共关系科。”

简若沉有些怔愣。

忽然,天台门口的记者和摄像骚动起来。

下一瞬,简若沉的电话响起。

他接起电话,“喂?”

李茂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解决了,我们找到了三位跳楼者的病例,三人都在香江国际医院体检过,身患绝症,本来就活不长了,所以想拿钱留给家人,一了百了。”

“……”简若沉看了一眼腕表。

半小时。

祖国派到这边的人有两把刷子。

李茂明:“你那边怎么样?”

简若沉道:“有嫌疑人了,不过缺少指向性证据,抓到人之后需要审讯辅助。现在准备通缉。”

“审讯啊,你擅长的。”李茂明笑笑,“我们这边放了发新闻发布会的消息,准备公布你签下发展合同的事,你愿不愿意?”

一旦公布,就是彻底和港英撕破脸。

简若沉想到林自明,“公布吧。”

反正港英政府也没脸。

李茂明赞道:“好!有魄力!”

他语调温和,“我把你们那儿的记者全都叫走,你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把饭吃了。身体最重要。”

“好。多谢李警官。”简若沉挂了电话,天台门口围着的记者们已经闻风而动,消失不见。

重案组收拾好现场证据,拉好封条,开始准备一个半小时之后的新闻发布会。

简若沉再回到李老师办公室时已经过了半小时。

他没什么胃口,看向放在塞在天花板电视架里的大脑袋TV机。

屏幕里是一张市民义愤填膺的脸。

大爷对着镜头“呸”了一口,“你们这些媒体真不要脸,警察还没公布结果就在这里乱写,我看港媒就只有stn会实事求是,有点可信度!”

“我以前住在九龙城寨,睡三平米的笼子!简先生帮我们扫平了黑色帮派,廉政公署组织我们迁入了安置住所。我们这才有了正经房子住。”

“港英?他们的眼睛里只有钱和利益,坏!简先生是好人!”

大爷怒骂:“乱写!滚!”

简若沉:“……”

嗯?不是骂他的?

他迟疑地换了个台。

柴劲武的脸出现在荧幕上,背景是香江大学医学院的门牌。

简若沉明知柴劲武可能不会有好话,还是停下来看向屏幕。

柴劲武蹙着眉,“他看不起嫌疑人?你开什么玩笑。简若沉对谁都一视同仁,当初我被怀疑成嫌犯,没洗清嫌疑时都能给我带粥喝。”

“犯法了就接受审判,这不是正常的吗?陆堑?他就算是天王老子贩毒也该死。”

“你什么台的?不要再来医学院堵门,烦死了,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简若沉:“……”

都三个多月没见,柴劲武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傻得劲儿劲儿的。

他鼻子有点酸,唇角缓缓地勾起一点弧度,把筷子头叼在嘴里,又换了个台。

STN的标志出现在屏幕上。

接着是罗彬文坐在书房里的样子。

简若沉一愣。

电视扩音器里传来有些失真的声音。

“介于今日传出的有关简先生母亲和简先生立场的不实谣言,我方在此给予澄清。”

罗彬文鼻梁上架着那副金丝边眼镜,黑白参半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边是一沓文件,“康纳特家族在港投资超过千亿,项目从1973年开始,包括国金房地产,便民牛奶,地铁线路,商业中心,公众传媒以及港口发展。”

“此类便民项目已经惠及民众,目前可公开的文件将会投放至屏幕。”

简若沉目瞪口呆地看着原主母亲龙飞凤舞的签名。

地铁?1973年就计划建了?

罗彬文对着镜头,脸上和善的笑容全部消失,“康纳特始终保持中立和善意,期望与社会共同进步,协同发展。希望别有用心的人明白。康纳特是低调,不是死了。”

“啪——”

李长玉办公室门外落下一声脆响。

“谁?”关应钧立刻起身走到门口,门外只有一支摔断的钢笔。

墨水流了一地。

江含煜站在拐角之后,抱着陆荣递来的计划书,整个人缩着,双手捂住口鼻,大气都不敢喘。

为什么……

明明所有的都是按照上面给的计划书来的。

谣言、跳楼、泼脏水、用命案牵制简若沉。

为什么本该千夫所指的人会得到这么多声援?

难道平常一点儿微不可察的善意,就能得到这样多的回馈?

为什么连柴劲武都会为简若沉说话?

他不是讨厌简若沉的吗?

江含煜看向计划书上写的:试探李长玉对简若沉的态度。

他抿唇直起身,缓缓退出了教职工楼。

·

关应钧隔着手帕捡起钢笔放进物证袋,关死办公室大门,转身坐回沙发。

他垂眸扫了一眼茶几上的饭盒。

菜只动了一口。

简若沉又想换台,遥控却被李长玉拿走。

李老师拍拍少年的肩膀,“林自明的死不是你的错。不要找了,没有人会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

“你看,电视里都是你帮过的人,那些从前散发过的微小善意,都会像雪花一样回馈到身边。”

简若沉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转身靠进关应钧的肩颈。

他闭上眼,放任自己陷入这个带着红茶与薄荷气味的地方。

算了,李长玉火眼金睛。

什么都能看出来。

在这儿就不要藏了,憋着难受。

他把额头抵在关应钧的肩膀上,缓缓地呼出一口颤抖的气。

关应钧抬手揽住他,将人搂近了些,用手摸了一下他的脸,轻声道:“别哭。”

触碰面颊的这一下没有任何杂念,语调里的珍重清晰地传入心底。

简若沉轻声道:“我没哭。”

他只是觉得这个世道太荒谬。

1993年的香江,资本当道。

在他们的眼里,人命竟可以当做筹码摆上棋盘。

他知道自己没有错。

可林自明的死,叫人明白盘踞在香江的是怎样一股势力。

他还不够狠心,不够锋芒毕露。

简若沉静静靠了一会儿才,“吃饭,吃完回警署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