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可以把每个犯人(第2/3页)
可如今听了简若沉的话,他却觉得自己好苦,勉力维持的硬壳被突兀敲碎了。
九哥低着头,哭得浑身颤抖,心里对差佬的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了。
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人用这么平静的语气,像是看一个正常人一样跟他说出这样的话。
他第一次哭得这么狼狈,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
这号啕甚至是无声的,只是双唇大张着,表情歇斯底里,却仍旧发不出半点声音。
船开动时,九哥跪在海警快艇的舱位边,嗓子里忽然发出一声野兽一般的哀叫。
老天爷为什么没让他早点碰到简若沉这样的人。
如果他和宝家云小时候碰到的是简若沉,一切是不是就会不同?
他好后悔,后悔走错了路。
可是不走错该怎么活呢?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世道如此不公。
他像是要把一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从新界一直哭到了警务处。
简若沉一开始还觉得一切都在计算中,还能视若无睹。
等下了船,开车到警务处停车场,九哥还在哭的时候。
他就有点怕怕的。
怎么还在哭?
别脱水晕在审讯室外面啊!
宝家云坐在九哥边上都看傻了,他从没见过表哥这样,一副世界观受到冲击的呆滞表情。
他憋了几次,愣是没憋出安慰的话。
两个犯人,一个虚弱无比,一个嗓子哭哑。
诸位警官面面相觑,扯着身上半干半湿的黏腻警服,得出一个结论:
今日不宜审讯。
大家安置好两位犯人,办好拘留手续后立刻下班。
晚上,关应钧光明正大牵着简若沉,从警务处正门走。
翡翠的手串落下来,关应钧带右手,简若沉带左手。
碰在一起,主打一个夫夫关系一眼看透。
警务处的同事们嘴巴很紧,素质奇高,各个都当做看不懂。
今天过得太刺激,简若沉和关应钧一起回了离警务处更近些的紫荆公寓。
简若沉实在没精力在床上战斗了,洗完澡就装作不记得自己昨天许下的陈诺,裹着被子呼呼大睡。
关应钧洗完澡出来,一眼看见睡得像个卷饼的人。
被子裹得那么紧。
防谁?
他扯开一角,手探进暖烘烘的被子里摸了一下,简若沉迷迷糊糊抓住那截手腕推开,低声哄:“别闹我。”
关应钧靠在床头,透过黑暗懒洋洋看着他。
空调的凉风吹在身上,将心头的躁意吹得无影无踪。
“简若沉。”他轻喊了一声。
“嗯?”简若沉鼻子里哼出一声。
鼻音闷着,显得很软和。
关应钧稀罕极了,伸手去摸他的脸,“你也就偶尔对我这样。”
困的时候,或者腿软求饶的时候,才会这样软和,像个一口就能吃掉的芝心年糕。
简若沉反应了一会儿,又翻身背对着,“累了,腿疼,不弄,睡觉。”
关应钧从背后抱住他,扯了一半被子盖到自己身上,静了一会儿,听着简若沉的呼吸声,小声道:“快点升。”
快点飞,飞高一点,就不用再面对这么危险的现场了。
想到渔船爆炸的场景,关应钧还是后怕,他将简若沉翻了个面,找到那两瓣嘴唇亲过去,恨不得将人吃进肚子里带着。
简若尘“唔”了一声,象征性挣扎两下,没挣动就随便了。
浑身透出一股爱咋咋地的咸鱼气质。
关应钧这么没有安全感,哄哄吧,反正也不是他来动,躺着等人交代完就行。
简若沉哄道,“你快点,不能弄痛我影响工作,知道了吗老公。”
关应钧一下子愣住了,将人抱到胸前哄,“再喊我一次好不好?”
简若沉懒得作声,闭着眼有气无力踹过去一脚,“我要睡觉了,快点。”
不知道一次还是两次,他本来就累,弄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只知道关应钧趴在他肩膀上,一边交代,一边掉了两滴眼泪。
简若沉摸着他的头发,“关警司,怎么都做总警司了,看到炸弹还掉眼泪啊?”
他说完,没等到关应钧回答,直接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时,身体状况倒没出什么大错,清理过了,清爽干净,次数估计也不多,关应钧弄地时候还是很理智的,不耽误上班。
中午,警务处开始审讯九哥和宝家云,或许是因为昨天哭了一场,又得到了许诺,这两人格外配合,倒豆子一样说了整整三天。
张星宗手都要写断了。
第四天,所有口供整合留存,原件收进警务处档案所,复印件则分门别类,分发给各个有需要的部门。
警务处CIB还没经手过这么丝滑的流程。
从追缉到结案上报,一共竟仅用了五天。
第六天起,他们就开始围剿九哥口供中提到的毒品种植区和工厂。
原本这种案子,做个两三年都不一定能结,没想到这次只做了一年不到。
简sir一来,破案速度就跟摁了快进键一样。
爽。
九哥被捕的消息放出之后,与毒相关的人犯人人自危,只要落到警务处手里的,一点反抗意识都升不起来,所有人都将九哥当作了最后一根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的竹竿似的。
竹竿一倒,他们便失去了斗志,半点都走不动了。
整个1995年的夏天和秋天,警务处拘留所里住满了前来警务处“做客”的毒贩。
CIB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密集的业绩和奖金。
众人吃饭时插科打诨,勾肩搭背地聊:
“娘啊,年年拜黄大仙祠,今年最有用!”
“小财神眷顾喽,去楼上道谢啊!”
“等开庆功宴,我一定给简sir敬酒!顺便……讨好一下关sir喽。”他挤眉弄眼。
大家又畅快地笑起来。
·
九哥的新名字是宝家逸,没别的意思,就是顺耳。
他将这个名字签在了口供记录表和认罪书上。
九五年十二月二十日,宝家逸被移交香江总区法院,在看守所等待开庭。
而宝家云被送去戒毒所,有专人负责拍照片寄给宝家逸看戒毒进度。
在看守所拿到宝家云戒毒照片的那一刻,宝家逸终于明白,为什么简若沉经手的犯人不仅不会恨他,还会敬重他,感激他。
他确实一言九鼎,值得所有人高看一眼。
这是一个真正能够一视同仁的警察。
在简若沉的眼里,罪人并不是牲畜,不会低人一等。
九哥在面对简sir的时候,才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愧与后悔。
才会觉得自己真的错得离谱。
他现在是宝家逸了。
哪怕死,也会顶着这个崭新的名字,做一回人。
九六年一月一日,元旦。
简若沉和关应钧在山顶别墅的露台放小卖部弄来的一块钱小烟花,红蓝交替的光亮起之时,电话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