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第2/2页)

我喜欢的,是子初哥哥那般的男子……

他纵马奔到郊区,一口气跑上青衣山顶。

郦酥衣,就是个小骗子。

沈兰蘅在外面如行尸走肉般过了整整三日,三日后,气终于消了些,他这才牵着那匹马缓缓走回城。

一路上他都在想,一会儿见到她,该说什么,该问什么。

谁知,城门外,百姓们却传着兰家被查家的噩耗。

“听说是贪污,就是元宵节当晚出的事。听说死了好多人呢,血都流了整整一地,兰老先生入狱,兰家家眷流放北疆……”

沈兰蘅牵着马匹的手一僵,整个人如遭雷劈。

元宵当天,出的事。

兰家家眷,流放北疆。

他纵马一路狂奔,竟忘却了喘息,少年慌慌张张地跑回兰府,看着满地狼藉,空气中依稀残存着鲜血的腥味儿。

似乎有血水蜿蜒,至他的脚下,光秃秃的树影落在沈兰蘅青稚的面庞之上。

“郦酥衣,沈兰蘅。”

“岁岁长相见,年年皆如愿。”

“小郦酥衣,等你再长大些,我便去兰家提亲。到时候若是还有人拦着我,我就——跪给他们看。”

“小郦酥衣,我不想读书,我想习武,想从军。我要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这是我前几日路过寺庙求得的平安锁,圣僧开过光,你要好好戴着,不能弄丢,听见了么?”

“小郦酥衣,我喜欢你,我想保护你。”

……

记忆呼啸,寒风席卷。

无边夜色里,沈兰蘅闭上眼。

玄灵山顶的风声比山脚狂烈上许多,摧残着周遭光秃秃的老树,亦将他的墨发拂得翻飞。

四年过去了,他的眉目愈发锋利,俨然褪去了当初的青稚之色。当年听闻她流放到北疆,他便不顾家里人阻拦,义无反顾地从了军,去了条件最为艰苦苛刻的北疆。

他一边找她,一边一路往上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这四年,他几乎将北疆翻了个底朝天。

这四年,他亦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勇敢。

他的羽翼已经丰满,可以在天际翱翔,亦可以为身侧之人遮风挡雨。

他腰际的尚方宝剑,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护住心爱之人。

为了护住他想保护的人。

这四年,沈兰蘅无不是在悔恨中渡过。

他痛恨自己,当年若是再成熟些,若是没有发那次小脾气。

若是能在元宵节与她赴约。

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他虽然护不下整个兰家,但哪怕是拼尽这一条命,也要在那群豺狼虎豹似的官军手里救下她。

夜幕深深,空中忽然飘了些碎雪。郦酥衣转过头,却见身侧男子紧抿着唇线,一言不发。

他闭着眼,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喉结坚实,微微滚动。

原以为,沈顷是怕她一直在马车中憋闷,想带她去林中透气儿。却不料,二人正相携走着,只见不远处杂草微抖,身侧之人竟倏尔放箭,竟射中了一只兔子!

郦酥衣愕然:“郎君?”

沈顷伸出食指,同她比了个手势:“嘘。”

对方掌心温热,郦酥衣就这般任由对方牵着,看着他将那只射中了腿的兔子从箭上拔出来,而后提溜着野兔的耳朵,带着她朝前方跑去。

她一路跟着沈顷,没问要去哪儿,只觉两侧生起簌簌的冷风,宛若一把锐利的尖刀拂面,将她两颊刮得生红。

对方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停下来。

郦酥衣身子弱,体力不足。

看着男人拾掇干木柴的身影,她一边顺着气,一边下意识问:“郎君,我们为何要跑这般远?”

不过是烤一只兔子,何必跑这么久。

甚至跑到连魏恪都找不到他们的地方去。

“避人。”

沈顷淡淡垂眼,生着火,声音很轻:

“按着军规,我不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