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056(第2/3页)

但当她眼神落在身前少女慌张的神色上时,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什么东西?”

沈兰蘅自座上站起身,背对着妆镜。无论神色或是言语,皆有些慌张。

他不答反问:“郦酥衣,你、你怎么来了。”

他已有好几日未见到郦酥衣。

男人目光灼灼,紧盯着他垂搭的衣袖下、所攥紧的那只右手。

沈兰蘅畏冷。

偌大的军帐内同样摆放着暖盆,盆中烈火灼灼,香炭燃得正好。

郦酥衣眸中带着疑色,方欲迈步上前,自帐外忽然吹刮来一阵料峭的冷风,鼓动着那一张厚厚的帘帐,吹掀了他正护着脖颈的衣领。

男人眸光一顿。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眼神中流露出惊愕,正迈上前的步子登即顿在原地。

那是什么?

郦酥衣微微瞪圆了眼。

——她没有看错。

冷风吹掀,那衣领之下,正遍布着一道道鲜明刺目的红痕!!

这痕迹她太熟悉,也太清楚。

脖颈处,锁骨上,甚至再往下些……郦酥衣心中一梗,她张了张唇,胸腔与口齿却仿若被什么东西紧紧堵塞住,让她呼吸凝滞,亦说不出来话。

她看着,少女面色同样慌张。他手忙脚乱地拉了拉衣领,想要将那些痕迹遮挡住。

所隔几日,沈兰蘅未想过郦酥衣会前来。

更未想过,对方会在他正“遮掩罪行”时,前来他的帐中。

对方俨然看见了他脖颈上的吻痕。

自从与玉霜互换心意后,沈兰蘅也料想到——总会有这么一日,他会与玉霜身心相通,总会有一日,她们之间的事会大白于郦酥衣面前。

他原以为,到了那时,他会惊慌失措,会哭天喊地。

却未曾聊到,经过短暂的慌张过后,对上对方那一双阴鸷的眸,沈兰蘅竟有少许轻松。

与他相比,如今情绪汹涌的,是正站在自己身前的郦酥衣。

她沉着一双眸,对他说:“过来。”

军帐并不大,二人相隔不远,沈兰蘅没走上两步,便已到男人身前。

他抬起一双杏花眸。

火盆里炭火烈烈,“滋啦滋啦”作响。

郦酥衣紧盯着他的右手。

“伸手。”

她语气不善。

离得极近,沈兰蘅能感受到对方那竭力抑制的情绪。

她将手指一点点攥紧,双手攥握成拳,手背之上,隐隐冒出青筋。

他自知无法藏匿,索性便抬了抬袖子,取出那盒被遮挡住的桃花粉。

郦酥衣接过桃花粉,以食指作勺。那粉末顷即于指腹间细细化开,将她的手指敷得雪白一片。

男人的眼神冷了冷。

她再度伸手,冰凉的手指抚过他紧绷的颈面。

果不其然。

她右手力道加重了些,手指所及之处,涂抹出一道又一道新鲜的绯痕。

涂到最后,她情难自禁,手指竟开始暗暗发抖!

郦酥衣瞧着身前的少女,尽量平缓着语气,发问:“她碰你了么?”

盆中香炭燃得正好,火光热悠悠的,

沈兰蘅紧抿着唇,并未出声。

见状,男人又咬了咬牙,右手将脂粉盒捏得“嘎吱”作响。

她沉下声,命令道:

“沈兰蘅,说话。”

男人目光逼人,宛若一把利剑,直朝他袭来。

“沈兰蘅,玉霜她碰你了吗?”

沈兰蘅就这般站在那里,听着身前之人再度出声。待她说出那后半句话时,沈兰蘅竟于对方的话语里,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见他不答,郦酥衣似乎默认。

长夜微黯,男人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第几次。”

她有着一张与玉霜一模一样的脸,那双凤眸紧阖,鸦睫轻轻颤抖着。

待她再睁开眼时,眸底竟有一闪而过的哀色。

身前之人微屏着呼吸,问他:“沈兰蘅,你们背着他,做了多少次?”

闻言,少女不由得一怔神。

他知晓郦酥衣躁郁,知晓她口无遮拦,也没有精力再去与此人做无用的周旋。他曾在无数个受辱的夜晚后劝诫自己——她是疯子,郦酥衣是疯子,与一个疯子讲道理是无用的,反抗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只会让她的言行愈发疯狂。

他不要理会她。

不要激怒她。

就像上次马车后那般,无视她的存在,将她视若空气。

自己斗不过她。

可眼下,听着郦酥衣那满带着侮辱的言语,沈兰蘅终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皱了皱眉头,声音渐冷:“郦酥衣,你在说什么?”

迎上对方的目光,沈兰蘅只觉得抗拒,亦有什么沉重之物堵在自己胸膛之处,让他将真相不吐不快。

“他与玉霜,从未做那种事。”

闻言,对方不禁“噗嗤”一声,冷笑出来:

“沈兰蘅,你真当他是傻子。”

郦酥衣看着他颈间的红痕,眸底冷意更甚。

“沈兰蘅,是,他是比玉霜好骗,但他也不是你三言两语,便可随便打发的。”

男人用颤抖的手指指向他,夜色森森,她的声音愈发癫狂。

“她都这般了,沈兰蘅,她都与你这般了!你居然还与他说,你们二人并未苟且,并未做过那种事?你当他是傻,还是当他是五岁稚童!玉霜她怎可忍得住,她怎能忍得……”

对方忽然一吞声,眼底竟露出受伤的神色。

沈兰蘅被她的话呛到,哑然失笑。

“随便你如何想。”

趁着郦酥衣发怔,他伸出手,接过对方手中脂粉。

离京得匆忙,他未来得及好好收拾妆奁,身上带的东西不多,就只有这一盒桃花粉。

他方欲将其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还未来得及转身,手腕便被人猛握住。

对方一双乌眸死死盯着他:“他将你从京都带到西疆,不是看你们二人如何恩爱的。”

处于他腕间的力道渐渐加紧,紧得完全禁锢住他的行动,就这么一瞬间,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嘎吱”作响。

沈兰蘅再度皱眉,声音里已有些不耐。

即便是生气,他的声音也柔柔的,不似旁人那般尖利。

“郦酥衣,你松开他。”

郦酥衣仍紧紧抓着他,摇头:“他不松。”

她非但不松开,似乎担心他跑掉,那只手反而攥得愈发紧。

男人目光灼烈,依旧盯着他那纤纤玉颈,以及雪白肌肤之上,那一道道鲜明刺目的红痕。

她神色怔怔,伸出另一只手,似乎还想要去触摸。

瞧着那沾满了桃花粉的手指,沈兰蘅只觉得通体生寒。

他眉心紧蹙着,低斥道:

“够了!”

对方将他手腕攥得极疼,让他原本白皙纤细的皓腕间,也多了道红痕。

自望月阁到兰香院,自马车里到如今的军帐间。

他忍了一路,他默默忍了郦酥衣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