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089(第2/2页)

郦酥衣赶忙取来纸笔,欲记录。

“你还记得些什么?”

沈兰蘅皱眉:“怎么还要写下来。”

“一手资料,”少女微抬下巴,日光落在郦酥衣面颊上,衬得她一双眼分外明亮,“带你‘昏睡’后,我要将这些给沈顷看的。”

提起来沈顷,他明显面色不悦。见沈兰蘅便要拒绝,郦酥衣上前蛊惑道:

“你难道不想查清当年真相么?”

当年真相……

沈兰蘅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些刺骨的冰水。

凌冽寒冬,冰水冻得让人手脚僵硬。那些冷水窜入他的口鼻,毫无防备地,又倒灌入他的喉舌、胃腹……

男人手指攥紧,于无人看见的地方,他手背的青筋隐隐暴出。

片刻后,他紧咬着牙关,干脆利落道:“不愿。”

他根本不愿探查出当年真相,那些真相之余他根本不甚重要,换句话讲,沈兰蘅不愿再回想有关当年的一分一毫。

此时此刻,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着,忽然有几分头疼。

这是他这些天第一次,面对郦酥衣时,起了“逃离”的念想。

便就在他该冷冰冰拒绝时,男人抬起眼,望入那一张神色沮丧的脸。

只一瞬,落在沈兰蘅唇角边的话语就这般顿住。

锋利的语气碎裂,他微垂下眼帘,睫羽翕动着,瞧向她的面庞、她双肩、她的脖颈。

她看上去很失落。

敛目垂容,是他不想看到的神色。

少女低垂着脑袋,只道了声“好”后,便将眼前书籍一本本妥帖收拾起来。她的手指葱白,指尖还泛着几分青白之色。就在她即将转身之际,身后之人忽尔道:“等等。”

他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涩意。

郦酥衣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春风拂动,男人雪白的衣袂轻扬着。他披散着乌发,身前拂来一阵清雅的兰花香。一瞬之间,郦酥衣几乎要将眼前之人当作是沈顷。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沈兰蘅的刻意模仿。

郦酥衣只觉得,二人之间越来越像,越来越像。

他声音缓缓,纵容道:“酥衣,把纸笔给我。”

沈兰蘅接了纸笔,于案台前磨砚。

郦酥衣抿抿唇,也走上前,立在对方身侧。

微风轻动,男人低下头。

他向来不愿提起那些往事。

那些令他痛苦不堪的往事。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幸好自己是在夜间出现,这才不会做了那些梦,着了那些魇。

沈兰蘅右臂微微颤抖,“啪嗒”一声,蘸得饱满的浓墨就这般自笔尖滴下来,于纸上洇开。

他听着郦酥衣的话,一字一字,写着当年之事。

沈家,沈顷,双生子,兰雪衣。

他的兄长,他的母亲。

狭小的、透不过气的后院,堆满干柴的柴房,那一方灌满了冷水的大水缸。

写着写着,他笔下几欲颤栗。

沈兰蘅深吸一口气,克制着,右手紧紧攥着毛笔。

当年……

他一笔一画,写着——

他被兰雪衣囚禁在后院,不见天日,磋磨至死的那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