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谜山(19)(第3/4页)

陈争说:“别一来就把自己剔得这么干净,冯枫现在失踪了,‘曾燕’遇害,而你和柯书儿是十年前案子的参与者,你的任何动向,我们都有责任调查。”

他将“责任”二字说得很重,卫优太愣了愣,刻意绷起来的气势灭了大半。

陈争接着道:“9月中旬到10月初是你们店生意最好的时候,按理说不应该休年假,你为什么赶在这时休假?”

卫优太低着头,眼珠转动,“……我也知道现在休不好,但我身体实在是很不舒服,去年忙了一年,一直没有休,撑到现在,确实不太行了。”他右手扶住背部,面露苦色,“脊椎颈椎的问题,每天站着工作,8月开始就痛得不行。”

陈争说:“所以你休假,是做治疗去了?”

卫优太含糊其辞,“算是吧。”

陈争说:“‘算是’是什么意思?”

卫优太道:“没有每天去按摩理疗,医生叫我多休息,没事多锻炼,出去放松放松什么的。”

陈争问:“出去?你离开竹泉了?”

卫优太抿着唇,好一会儿道:“诶,到乡下住了一段时间。”

“哪个乡下?”

“黄裙乡,我妈他们在那儿有个园子。”

陈争脑海中浮现出黄裙乡的位置,它是函省最北边的乡村,曾被规划起来发展旅游,吸引到了不少投资,但最终没搞起来,许多房子闲置,管理比较混乱。

“你一个人?”陈争说:“还是说,和你父母在一起?”

“我一个人,他们年纪大了,一般不上那儿去。”卫优太给自己辩解,“陈警官,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怀疑到我头上来,这么多年了,我和冯枫早就不是以前的关系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我要真把他怎么了,我这不是给自己惹事吗?”

陈争说:“你也别想太多,我只是在尽调查的义务而已,黄裙乡我们也会去核实。”

卫优太皱起眉,勉强道:“行吧。”

“哦对了。”离开之前,陈争又道:“我去见了冯枫的父亲,问他冯枫小时候是不是在惠嘉巷住过,有没有找人给冯枫补过课。你猜他怎么说?”

卫优太眼中闪过一瞬的愕然,声音中夹杂着难以遮掩的紧绷,“他怎么说?”

陈争笑道:“他说对,去惠嘉巷住过。”

卫优太肩膀极其轻微地压了压,仿佛松了口气。

但陈争突然双手撑住桌沿,俯视卫优太,“不过补课这件事,他说他记不起来了。”

卫优太瞳孔微微搜索,“是,是吗?太久了吧,记不得正常。反正他们父子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陈争站直,点点头,轻松道:“你对他们家了解不少。”

卫优太没有接话,脸颊稍微浮起一道咬肌。

“挺好的。”陈争看着他的眼睛说:“可以给我们提供更多详实的线索。”

卫优太走神地说:“应该的,应该的。”

孔兵盯着监视器,在陈争问出黄裙乡时,立即派出两名队员前往黄裙乡。而一起看着监视器的,还有闷着脑袋死活想不通,愤愤跑来分局想见陈争的许川。

陈争正要去找孔兵汇总线索,就在走廊上看到等着自己的许川,即便是他,也有点惊讶,没想到许川会来分局。

“陈,陈主任。”许川因为紧张而脸颊泛红,背脊虽然刻意挺得很直,双手却不知道往哪里放,“我……”

有经过的刑警好奇地打量这个生面孔,陈争走过去,将他引到小阳台上,“是不是研究所有什么事?抱歉,我这边……”

许川使劲摇头,“不是!研究所的工作我们都能应付!我,我是自己跑来的!”

陈争看了看他,知道他还在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说出来也许就好了。

“是这样,你早上就这么走了,但我还有话没有说完。”许川憋得脸更红了,陈争忽然想到鸣寒说许川是个小孩儿,他还纠正鸣寒来着。但许川不就是个小孩儿吗,青涩,带着刺,莽莽撞撞,处理不好情绪,却又一腔赤诚。

就像……很多年前的他。

“你叫我不要像你一样,但是我想来想去,以你为榜样有什么不好呢?”许川急切地说:“你有那么多经验,很多时候我们全组人想很久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你一句话,就让我们醍醐灌顶。你,你总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细节!”

陈争眼神轻微地一动。被一个刚穿上制服的愣头青如此直白地夸赞,他忽然也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我就是想来跟你道歉,早上我鲁莽了,我不该和你对着干!还有!”许川险些咬住舌头,“你不要那么贬低你自己,你是个很好的领导,你总给我们自由,还帮我们顶着压力,这些我都知道!我就是气你几天不来研究所,但刚才,刚才孔队让我看了你做审讯,陈主任,你真的好厉害!”

陈争:“……”

再说他的脸也要红了。

许川立正,“我现在明白这个案子的紧迫性了,还有你在侦查中的重要性。是我不讲道理,乱发脾气,陈主任,我向你道歉!”

陈争叹了口气,“没事。”

许川鼓起勇气又道:“陈主任,其实我看得出你对我有些不满,你可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吗?”

这话让陈争意外。他对许川不满吗?许川是最积极的研究员,他对谁不满,都不该对许川不满。

可他很清楚,他确实对许川不满,而且正是因为许川过于积极。积极地在一些并不需要积极的工作上浪费才华,浪费时间,陷入自我满足的陷阱。

“你……”陈争斟酌着用词,“可以试试换一个工作环境。”

许川讶异,“是不在研究所干了吗?”

陈争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许川在不在研究所工作,这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定下来的。半晌,他又道:“手上的案子,不要再去发散分析什么心理不心理,注意看看它还有什么漏洞。”

许川不笨,迅速明白陈争的意思,“我知道了,陈主任!赵水荷那个案子,我回去就找漏洞!”

“哟,崇拜你的小孩儿都追到这里来了。”鸣寒从陈争身后走来,看到许川朝气蓬勃离开的背影。

“都说了人家是成年人。”陈争再次纠正。

“刚才的话,你想跟他说很久了吧?”鸣寒仿佛轻松地洞悉一切,“小年轻留在研究所是耽误才华,要把才华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陈争转身,“他可以自己做决定。”

“但他刚才看过你审人了。”鸣寒笑道:“很有魅力。”

陈争一噎。

鸣寒又说:“刑警的魅力,一线侦查的魅力,他都看到了,那些‘过家家’研究,再也做不下去了。”

陈争往前走,“他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