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失乐(32)(第2/3页)

她并不知道蒋洛清的计划,只是认为蒋洛清为人有问题,不配做一个老师。她想要用自己的办法保护刘温然,所以她直接找到蒋洛清,威胁蒋洛清停止觊觎刘温然。

念中学时,她的成绩虽然不怎么样,但正义感一直很强,帮过很多女生,甚至不惜和男生打架。她以为这次她也能保护刘温然,毕竟蒋洛清看上去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教师。教师最怕什么?声名扫地。她警告蒋洛清,如果再敢影响女生——不止是刘温然,她会去找十中的领导。

郝乐看着她,内心已经开始发笑,面上却装出害怕的样子。此后,他彻底将她调查了个遍,确定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底细。但即便如此,这个女人也不能留了,因为一旦刘温然失踪,她一定会向警方说——那个姓蒋的数学老师有问题!

“这就是她为什么必须死。”郝乐无所谓道:“有的人年纪轻轻就没了,不怪别人,只能怪他们自己多管闲事。”

见郝乐已经逐渐打开话匣,陈争看似不经意地往下引,“赵雨和刘温然认识,这还算是有点线索,但尹高强的死又是为什么?总不至于是刘温然将玩偶送给他了吧?也不大可能因为尹高强和曹温玫的关系,哦对——你认识袁章丰吗?”

郝乐神色微变,难说他是听到哪个名字而情绪起了波动。

“曹温玫是袁章丰介绍给尹高强,刘温然以为尹高强买了自己母亲,将受到玩偶转送给他来恶心他,哪知尹高强对玩偶并不敏感,也没有察觉到刘温然的恶意。”陈争说:“刘温然转送玩偶的事在你计划之外,但似乎不值当因为这件事去杀尹高强。还是说,你杀尹高强有别的原因?比如,放在面馆的杯垫?”

一段沉默后,郝乐重重地往后面一靠,“啊,就是因为杯垫。你上次已经说中了,吴怜珊看到了没有死的我,不管她想没想起来,只有她死了,秘密才会被永久保持下去。”

陈争想了会儿,“但这似乎还是不至于让你搞那一场爆炸。我想来想去,只能是你的秘密让尹高强知道了,毕竟你也在二中念过书,你还和他那失踪的儿子一样,有很高的数学天赋。”

郝乐一下变得僵直,像是被无形的剑钉在了原地。陈争已经从他早前的反应意识到尹高强对他而言有更重大的意义,现在他的反应坐实了这一点。

真相就在前方,陈争声音压得更低,“你坠崖,又被重击面部,被埋在土坑中,生命垂危。那个给与你新生命的人应该是第一时间就救了你,不然你很难活下去。但为什么,直到曾燕和吴怜珊来到学簿山,你都还躲在里面?你一个人,重伤,生存得下去吗?还是说,她们看到的其实不止你一个人?”

郝乐“咯咯”笑起来,眼睛竟然泛起红,“他的儿子,和我一样有数学天赋……”

尹竞流!陈争心跳逐渐加快,郝乐在提到尹竞流的时候语气相当奇怪。警方曾经将郝乐的失踪和尹竞流的失踪放在一起,但没有找到关键的联系。其中一个猜测是,郝乐坠崖的时候,尹竞流有可能也在学簿山。

线索终于在这一刻拼补上最重要的一环,监控前的鸣寒轻声道:“是尹竞流?”

连陈争也忍不住深呼吸,“我可能犯了一个错误,在学簿山将你救下来的不是后来帮助你的人,而是尹竞流!他的眼睛是被冯枫所害,他有对冯枫复仇的动机。但机缘巧合,在他复仇之前,先救下了你!”

郝乐眼中的血色更加鲜明,他绷着一口气,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但几分钟之后,这口气还是吐了出来。他低下头,声音颤抖,“是他救了我,也是他害了我。”

这两桩失踪案果然有关系。振奋感让血液都开始躁动,陈争说:“尹竞流呢?他也是你们组织的成员?”但问出这句话的瞬间,陈争就意识到不对,尹竞流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苦寻自己多年的老父亲死在爆炸中?

郝乐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争利用这沉默,飞快地思考,袁章丰和郑天故意投向警方,他们有更加忌惮的东西,现在这东西终于显形了——袁章丰作为尹高强夫妇的好友,受他们所托调查尹竞流的去向,袁章丰是个外国人,有广阔的门路,正规渠道查不到,还有非法渠道,后期尹高强可能不再寄希望于他,但他仍在调查,于是……查到了尹竞流和蒋洛清,很可能知道蒋洛清在竹泉市干什么!

然而触及到黑暗的一瞬,这位精明的商人就收回了触角,他知道什么是他可以碰的,什么是他碰不起的。他担心自己和郑天的调查已经让某些人关注到他,他躲在B国不安全,厄运随时可能找上门来。哪里最安全?竹泉市!他要将自己置于警方的目光中,让他们想要灭口的人没有机会靠近他!

“尹竞流……对,尹竞流,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郝乐忽然看向陈争,竟是面带微笑,“我想起来了,我最对不起他的事,就是害死了尹叔。尹叔……是个好人。”

郝乐的精神状态已经变了,陈争知道他即将吐露至关重要的信息。

“但陈警官,你真的想知道我这些年来的经历吗?想知道我为谁工作?”郝乐苦笑,“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连袁章丰都知道遇到危险要立即躲开,你还想往上凑?你有这个能力知道吗?”

陈争说:“你举的例子不合适,袁章丰他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遇到自己搞不定的危险,当然应该退缩。但我是警察,就算能力尚且不够,也没有知难而退的道理。”

郝乐视线转向旁边的镜头,“你听说过‘量天尺’吗?”

鸣寒脸色变了,“‘量天尺’?”

孔兵不解,“那是什么?”

鸣寒不语,几乎是屏息盯着监视器。

陈争将惊涛骇浪压在佯装的平静下,“没有听说过,那是什么?”

郝乐露出失望的表情,“既然你没有听说过,那我说再多也没有用,你没有概念。”

陈争说:“这才更需要你告诉我。谁不是从不知道到知道?”

郝乐又安静了片刻,“‘量天尺’是一个组织,我只是……其中无足轻重的一员。”

自从说到“量天尺”,郝乐的语速就变得越发缓慢,时常说一句要停顿许久,“要不是尹竞流,我也不会知道它的存在。但讽刺的是,最终是我成了它的成员,而他……被我淘汰掉了。”

“你猜的没错,我坠崖那天,救我的是尹竞流。”

仿佛回忆起骨头折断、鲜血堵塞呼吸道的痛苦,回忆起冬天潮湿泥土中的死亡气息,郝乐的脸色变得惨白。那时的他无依无靠,最大的愿望就是早点还上父亲治病时欠下的高利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