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3页)
直到锅里的清粥飘出了煳味,她的思绪回笼,立刻就把小炉上的锅端起来。
手忙脚乱之间又打翻了不少东西,辟里啪啦一阵响,亦泠看着眼前狼藉,定了定神,忽然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斗柜里的荷包装着她所有的钱,不多,只有几十两。
亦泠拿着掂了掂,估摸着应该是不够的。
可是她也没有……瞥见压在衣服下的一个黑匣子,亦泠的目光突然顿住。
她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这个匣子了。
里面是那张写着她名字的通关文牒,和几十张大额银票。
在今日之前,她一张都没有动过。
到了这个时候,亦泠没有心思多想,将整个匣子拿了出来,连带着自己攒的钱,一路小跑着去了岐黄堂。
她到的时候,秦四娘刚起没多久。
从后院里懒洋洋地出来,看见亦泠急匆匆的样子,笑道:“最近天越来越冷了,大家都起不来,你也别这么急啊,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跑什么跑。”
亦泠站在柜台前,喘顺了气,开口却道:“四娘,你的天山雪莲能不能卖一些给我?”
秦四娘打趣的神色收住,有些惊讶地看着亦泠。
“你拿来做什么?”
“我有一个……”亦泠说,“一个认识的人受伤了,好像很严重。”
听她这措辞,说的显然不是亦昀。
但秦四娘想不到她在赤丘还认识谁,会让她着急忙慌地来买天山雪莲。
“很重要的人吗?”
亦泠沉默着,许久,才“嗯”了一声。
秦四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转身上了楼,没有多问一句。
片刻后,她拿着一方丝绒盒子走了下来。
“就这么多,你拿去吧。”
亦泠接过盒子的时候,胸口微微起伏着。
她知道秦四娘把所有的天山雪莲都给她了,可是她无法推拒。
“四娘,多少钱?”
没等亦泠掏出钱,秦四娘就说:“你先送药去吧,钱的事情以后再说。”
-
其实亦泠不知道天山雪莲对谢衡之有没有用。
她也不知道北营里面有没有这东西。
万一有用呢?
万一他们恰好需要呢?
毕竟听秦四娘说,天山雪莲镇痛有奇效。
平日里需要走上半个时辰的北营,这一回亦泠只用了不到三刻钟。
今晨的风沙大,亦泠还裹上了面纱。
她身上又穿着最普通的布裙,头发只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裙衫在荒漠里迎着风沙飞扬,独自一人一步步朝着北营东门走来。
守卫看不出来者身份,眯起眼睛警惕打量着。
直到亦泠站到了守卫面前,他们也并未卸下戒备。
“你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的?”
亦泠并不常来北营,轮值的守卫多有不认识她的。
她摘下了面纱,抬头看着守卫,神情恭敬。
“我是岐黄堂的掌柜。”她说,“我来送些东西给谢大人,请问他现在得空吗?”
守卫们倒是知道岐黄堂,但是掌柜一来就要找谢衡之,他们立刻按照上级的吩咐说道:“大人今日有要务在身,不见任何人。”
亦泠闻言,心重重一沉。
看来他的情况真的不太妙。
于是她又问:“那大人身边的刀雨姑娘呢?或者利春,他们得空吗?”
听见亦泠张口就说出了谢衡之近身下属的名字,守卫察觉她身份似乎不简单,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匆匆去了不远处的营帐请示上级。
过了会儿,他走回来,看了眼亦泠手里的盒子,问道:“姑娘你究竟要送什么东西?”
竟然连刀雨和利春的情况也避而不谈。
亦泠递出药盒,眼睛已经被风沙吹得泛了红。
“这里面是天山雪莲,也许谢大人现在很需要,麻烦您跑一趟送进去,行吗?”
天山雪莲?
守卫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随即转身往里走去。
亦泠踮着脚,目光追着他的背影,望向他走进的那顶营帐。
-
回赫山作为北犹和赤丘之间的天然屏障,常年积雪不化,鲜有人迹。
谢衡之和林将军此番带兵深入,是为细探路况,不料遭遇了多年难遇的雪暴。
大雪封山,寸步难行,他们被困了整整两日,负伤者诸多,连利春也被断木砸破了脑袋。
直到昨日傍晚,林将军和谢衡之一行人才走出回赫山。
另一路的刀雨等人还没有消息,林将军清点伤亡时,见谢衡之似乎有些体力不支,便不敢再等,连忙带队离开。
结果回到了北营,谢衡之当夜果然高热不退,昏睡不醒。
林将军这才知道他两年多前曾受过一次重伤,此番被雪暴所困时就已经旧伤复发,硬是挺到了走出回赫山。
而眼下,已经过去了一整夜。
利春在别的营帐里疗伤,新派去接应刀雨的人马还没回来,而谢衡之,也依然处于昏睡中。
留在他营帐里的军医和士兵相对而坐,端来的汤药热了一回又一回,去接应刀雨的人马也在回程中,却还不见谢衡之苏醒。
直至晌午,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军医立刻走过去,躬身查看谢衡之的情况。
“大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许久,军医才等到谢衡之的回答。
“我睡了多久?”
他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军医一边替他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回答:“这会儿是晌午,你昨晚睡下的。”
谢衡之闻言,试图坐起来。
军医连忙道:“大人,您先别急着起来。”
谢衡之现在的力气确实也不足以支撑他坐起来。
重新躺回去后,他闭眼缓了许久,感觉到后背的衣衫湿了一大片,问道:“林将军呢?还有利春和刀雨,他们如何?”
军医一一答了他们的情况,又说道:“汤药已经放凉了,刚刚让人去重新煎煮了,大人您要先吃点东西吗?”
谢衡之重新闭上眼,很轻地“嗯”了声,军医立刻亲自去准备,顺便看看汤药的情况。
走出两步,他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道:“大人,今日岐黄堂的人来过,给您送了些药材过来。”
“岐黄堂?”
谢衡之忽然睁开了眼,“男的女的?”
“似乎是个女子。”
军医刚说完,就见谢衡之掀开被褥下了床。
他双脚站地的时候明显有些站不稳,但缓了片刻,他便捞起一件外衫大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