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刺(第2/3页)

贺剑霜一惊:“金乌卫?!”

风陵王府的人?!

那堵人墙的后方不知何时多了一抹骑在马上的身影,对方同样一身黑衣,脸上戴着红色恶鬼面具,看起来凶神恶煞,声音却是一名年轻男子,格外清朗动听:

“贺正使回吧,算本王欠你一个人情。”

贺剑霜瞳孔收缩:“你……你是……”

黑衣男子微微摇头,示意不可言说:

“何必结仇,父皇糊涂。”

他语罢吹了一声哨子,清脆的鸣声划破雨夜:“撤!”

金乌卫仍守在原地阻挡后方赶来的御林军,他们是风陵王府的人,不会起冲突,也省得伤亡。唯有埋伏在山崖上方的天玑宫众人潮水般撤去,纷纷上马跟随陆延一起离开此处。

公孙无忧听见身后传来的马蹄声,顿时慌了手脚,在山道上重重跌了一跤,他手忙脚乱扶起玄鸿,却见追上来的是一群带着鬼牙面具的黑衣人。

“上来!”

为首的男子伸手,直接将公孙无忧拽上了马背,另外一名黑衣男子则将重伤的玄鸿拉上了马背,他们跟随柳王爷的人一起朝着渡口疾驰而去,后面的追兵也逐渐变成一个遥远的黑点。

渡口已经停了数艘船,一名美妇人披着斗篷在甲板上焦急等待,老远看见公孙无忧他们狼狈策马赶来,立刻焦急上岸喊道:“无忧!”

“母后?!”

公孙无忧见状连忙下马,又是震惊又是欢喜地扶住了那名妇人:“母后?!你怎么来了?!”

皇后眼眶通红,无措擦拭着公孙无忧满是血污的脸颊:“你离国如此之久,母后心中挂念,便悄悄跟着玄国师一起来了,船已经备好,咱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幸亏你逃出来了,幸亏你逃出来了……”

她泣不成声,多怕儿子逃不出来又被捉了回去。

“是……是路上有人救了我和国师……”

公孙无忧不知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骑马立在岸边的那队黑衣人,为首的男子虽然戴着面具,但不难看出身姿俊秀,修长的指尖握住缰绳,苍白的手背在冷雨击打下显得犹如冷玉一般。

玄国师在随从的搀扶下艰难起身,对这名男子拱手道谢:“不知侠士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他心中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却是狐疑,毕竟对方救了他们就相当于得罪仙灵,玄鸿把所有的至交好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是想不出这方神秘势力来自何处。

“举手之劳,不必在意,如今云收雨散,诸位尽可出发。”

那名黑衣人似乎并不打算暴露身份,语罢轻夹马腹,正准备离开,身后却陡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是风陵王?!”

此言一出,众人俱惊,唯有柳阙丹死死盯着那名为首的黑衣男子,上前一字一句沉声道:

“你是陆延!”

这次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了。

那名黑衣男子闻言轻笑一声,回头看向柳阙丹,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一时竟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为何如此说?”

柳阙丹垂在身侧的手无声攥紧:“刚才阻拦追兵的人马,是金乌卫!”

他语气复杂,大概想不明白陆延为什么要救他们,这个人做事总是一次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公孙无忧也呆了一瞬:“你是风陵王?!”

男子沉默片刻,最后抬手覆上面具边缘,直接摘下了那张恶鬼面具,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来,他眼眸微垂,俊美的脸庞更显风流多情,漫天晦暗的雨幕都因此明亮了几分:

“阙丹太子好眼力。”

柳阙丹虽然早已猜到这人就是陆延,但真正看见的时候还是不免心神一震,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脸色惨淡,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你……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陆延言笑晏晏:“没有为什么,想帮就帮咯。”

他知道,今日就算将公孙无忧他们劫杀于此也没什么好处,只会加剧仇恨,倒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陆延语罢不知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枚红色的吊坠,准确无误扔到了公孙无忧的怀里:

“风雨飘摇,千山难渡,从前本王多有得罪,仙灵的追兵不会再过来了,诸位尽可放心归去。”

公孙无忧看着手中的血魂玉吊坠,瞳孔震惊收缩:这不是他当初送给陈婴齐的东西吗?!怎么会在陆延手中?!

公孙无忧的脑子难得灵光一次,惊喜叫道:“陈婴齐?!你是陈婴齐对不对?!”

他心思单纯,没想那么多,只是惊讶于每天给他送零嘴儿的那个小侍卫居然是陆延假扮,忽然多了许多亲近之情,不顾皇后的阻拦快步跑到马匹前仰头问道:“你是陈婴齐?!”

他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喜悦。

陆延扫了眼旁边脸色大变的柳阙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道:“我该走了。”

他语罢轻夹马腹,正准备带着队伍离去,公孙无忧却忽然踮起脚尖,将那块玉强行塞到了他手中:“我们天水人送东西才不会要回来,这块玉给你就是你的。”

公孙无忧语罢后退几步,顿了顿才轻声道:“谢谢你啦,陈婴齐。”

从前在小院里关着的时候,他想家人想得偷偷抹眼泪,只有陈婴齐会坐在墙头逗他开心,总是给他带零嘴儿吃,公孙无忧总觉得对方不是坏人,更没想到对方是陆延。

陆延没有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这才带着队伍策马离开此处。

云收雨散,漆黑的夜幕终于透出一丝天光,渡口两岸青山夹道,栽着数不清的桃树,经过一夜风吹雨打,花瓣纷纷零落,伴随着阵阵马蹄声落入泥地。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当商君年清早苏醒,披着外衫走到院中的时候,就看见一地落花。他素来没什么伤春悲秋的心思,只是站在台阶下方看了眼天色,思考陆延怎么还没回来。

质子出逃,这件事陆延原是不知道的,事发当晚他还躺在被窝里睡得正香,是商君年偶然发现止风院太过寂静,这才发现不对劲将他叫醒的。

商君年原本想跟着一起去,只是他因为刺客遇袭的事佯装从山坡滚落,手脚受伤,去了不仅帮不上忙,恐怕还会添乱,只好留在府中等候。

“君年,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天才刚亮呢。”

赵玉嶂从院门外面溜达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一看就是从后厨摸回来的。

商君年见状淡淡挑眉:“你胃口倒是好,不着急吗?”

另外两名质子都离开了,独剩赵玉嶂一个人,他于情于理都该为自己打算一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心没肺的吃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