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3页)
被盯上的千纸鹤不懂得察言观色,它只是感应到目标,像扑向狼口的小羊,一无所知冲白荇飞过去。
白荇吓了一跳,左右看看意识到现在还不是丫鬟醒来的时间才松了口气,刚要面目狰狞冲纸鹤下手,夹在纸鹤身体位置的尖角上的发卡被光反射其上,发出晃眼的光。
这是……
白荇伸手摸了摸鬓边。
要撕开纸鹤身体的手忽然就动不了了。
“算了,”白荇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她将纸鹤拆开,但动作并不粗暴,灵巧的送礼使者重新变成一张信纸。
既然是信纸,那上面必然是有字的。
【别怕】
白荇的动作顿住了,她转身向窗边走,装纸鹤的盒子还没收回来。
第一个是……
第一个只有月亮。
第二个……
【你房间窗口直对着的那条街,对,站直伸脖子向右看,牌匾挂老高那家,他家的面贼好吃,筋道也不硬,配的汤可鲜了】
白荇转头,刚好窗口一直没关,顺着提示望过去确实看到了那家店。
第三个……
【我骗你的】
白荇:……
第四个……
【[此处是一只小猫咪]:我是床前明月光的下一句,所以我是?】
第五个……
【我是一只小猫咪】
白荇:怎么有人这么无聊
想是这么想,白荇还是忍不住打开下一个,然后受到了精神污染。
【少小离家老大回,安能辨我是雄雌】(1)
白荇:???
【红酥手,黄縢酒,两个黄鹂鸣翠柳】(2)
白荇:……
……
从“这是什么”到“年度迷惑行为”到“我看你还能搞出什么”最后到“你居然还能搞出新东西”,白荇已经佛了。
她拿起了最开始拆开的那只千纸鹤。
也是最后飞过来的千纸鹤。
【别怕】
有人在耳畔轻轻说。
白荇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用力,她的心忽然颤了一下。
她应该幻灭的,明明像是月宫里的仙子,结果里面居然是这种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
但是……
白荇的身体微微发抖,待一阵寒风吹过来,她的颤抖已经明显到足够被外人发现。
好害怕啊。
白荇蹲下双手环膝把头埋进胳膊间只露出鸦羽般的长发。
她不是无忧无惧的圣人。她对死亡充满恐惧。
明明是简简单单两个字,明明谁都知道说的比不上做的,可白荇还是因为这两个字流下泪来。
*
“人的潜力还真是无限啊。”嬴月一边感叹,一边从不太需要的战利品里再次挑选出有趣的礼物给白荇寄过去。
没办法,就有一点点害怕,只有一点点。
嬴月之前拿到信纸试着玩,后来就演变成深夜睡不着摇人聊天,嬴月是把时间打发了,最后还送了个礼物敷衍一下,但白荇是普通土著,这年头风寒还是很要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没睡导致的免疫力降低,总之第二天白荇就生病了。然后……
然后白荇就拖着生病的身体不断向她要□□,要的量太大,嬴月都有了好奇心,稍微看一下就发现整个丰禾镇被均匀铺上了类似地雷的东西,估计祭典当天的爆炸足够送丰禾镇飞天三百圈。
就,怪可怕的。
瑟瑟发抖的嬴月果断送出一部分战利品,就当是给这姐妹的报酬了。
给人送礼少不了包装,包装差可能原价一百的东西看着和批发市场十块钱批发的差不多,包装好了,看上去就起码值一千。
华服加美饰加上华丽的包装,嬴月歪头看着送信的纸鹤歪歪扭扭的飞行轨迹,“真可怜呐”,也不知道在说承载不属于它的重量的纸鹤还是收信的人,又或者在说她自己。
不过无所谓。
天下谁人不可怜?
嬴月哀叹一声。
“这样……过路费也算交了吧。”
如果封闭的空间能有通道,那一定是在冲突的最中心,最特殊的地点一定是祭典,更精确的讲就是白荇的身边。
*
白荇当然不知道嬴月心里的小九九,她只是看着一轮又一轮代表明日晴空的月亮心口一痛。
窦娥蒙受冤屈,天空为她六月飘雪,那她呢?连细雨也没有是否代表天也认为该当如此?
白荇的脸上满是茫然,恍惚间听到街上不知何处传来的欢笑声。
祭典仿佛已经举行,烈日当空,代表喜庆的红纸到处都是,老人和孩子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他们都在庆祝,庆祝她的死亡。
不开心……但似乎这种不开心也是不对的。白荇试图勾勒出一个笑容,但或许是她太过没用,这笑容如同水面上的涟漪,还没有彻底成型就已经散去了。
身着锦缎的丫鬟推门走进来,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把房间分割成明暗两半,丫鬟站在阴影里,眼神却明亮的像在阳光下,带着一种格外讨厌的居高临下的怜悯和庆幸。
她怎么敢?她如何敢?
一个蠢货竟然也可以发出嘲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隐隐的恐慌撬动了不知名的被压制的情绪,指甲本能用力,却只有自己感受到钻心的疼痛。而这疼痛并没有让情绪衰减,就像看似静寂的火山下流动着火热的岩浆。
重重重压之下,岩浆缓缓流动。岩浆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表面就像加热的清水,仿佛有气泡在产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小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少爷一表人才,镇子里的女儿家哪个不想要少爷的垂怜……”
骗子!到了这个地步还在骗她,难道她白荇就是个蠢货吗?这是在瞧不起谁?
白荇的喉咙直冒恶心,一种想要呕吐的欲望止都止不住。
干干净净,粉饰太平。
丫鬟把茶杯递过来的时候白荇直接把它砸到了地上,瓷片迸溅,丫鬟的眼神呆滞,白荇的眼神却在见到这场景的时候出现一种奇异的色彩。
她忽然明白那种压抑的情绪是什么了。
愤怒,她也是有愤怒的。
匹夫之怒,血溅三尺,而她更贪心一些,流血漂橹,不,所有人……所有人都要死!
下定这个决心的瞬间,岩浆喷涌而出,山石崩裂,天摇地动,她的内心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平静,仿佛漫长的时光中堆积的绵绵怨恨终于有了出口。
所有人都要死。
害了她的人要死,沉默旁观的人要死,爱她的人……
有爱她的人吗?
白荇的眼睛里闪过了什么,犹豫化为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