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镜中(第2/3页)
同时他也意识到不能再和杨樵聊天,不然杨樵肯定不会回房间,还要在客厅里继续和他聊下去。
于是饼干大王彻底不回复了。
于是……木头总也彻底枯萎了。
杨樵无精打采地躺在了沙发上,长吁短叹几声,又抬起手臂挡着眼睛。
薄韧有点怀疑他是哭了一会儿,虽然他现在脑子一团浆糊,根本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可眼见杨樵如此,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杨樵放下手臂,又拿起手机来,翻了片刻,点开了一个视频。
这个距离,薄韧当然看不到他的手机屏幕,但很快也知道他在看什么了。
那视频里的人声,分明就是薄韧自己、杨樵,还有邹冀。
那是薄韧硕士研究生的毕业典礼那一天。
那天杨樵全程都在拍摄,而现在看的这一段,是剪辑过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玩闹的片段,很欢乐的一天。
杨樵应该看得很开心,笑了好几次。
播放完了,他又换了下一个视频播放。
这段薄韧也有点熟悉,很快记起来了,是他和杨樵上次去逛北海公园。杨樵那天也带了云台相机去拍摄记录。
视频里的杨樵说:“你看,蝴蝶!”
视频里的薄韧说:“一群扑棱蛾子。”
杨樵:“真的是蝴蝶,很好看啊。”
视频一阵杂音,薄韧跑远了。
杨樵:“你去干什么?”
薄韧的声音明显离相机有点距离:“我给你捉一只啊!”
杨樵:“我不要,你快回来!”
薄韧:“真不要吗?能捉到!”
杨樵:“真不要!快回来!”
薄韧:“行吧,还以为你想要呢。”
杨樵:“……对我多好似的,我想要的,你也没给我啊。”
薄韧跑了回来,说:“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
杨樵:“说你蛇蝎心肠,居然要残害小蝴蝶。”
薄韧:“都不抓它们了,怎么还说我!”
视频里杨樵大叫一声,旁边薄韧却恶作剧地笑出了声。
看视频的杨樵也笑了起来。
薄韧想起来了,那天抓蝴蝶不成,他顺手从路边捡了一个花穗,说话时趁杨樵不注意,丢在了杨樵身上,那东西像条毛毛虫,把杨樵吓了一大跳。
杨樵看了几段视频,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他把手机放下,躺在那里发呆。
薄韧心道,这下还不回房间吗?该回去了吧。
几分钟后,外面没有动静。不是吧,睡着了?
薄韧朝镜子里看了看,看清楚后,大吃一惊,急忙收回了视线。
杨樵是在、在、他是在自慰吗?
薄韧紧张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心跳得也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一跃而出。
渐渐地,杨樵发出一点声音,传进了厨房里,传进了薄韧的耳朵里。
薄韧面红耳赤,他现在知识面太广了!脑子里海量储备,只听声音,眼睛自动配上了全息画面,脑海中自动匹配无数凰文。
天知道他不过是随手在那密码锁界面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后面这一切根本都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没忍住,又朝着那镜子里看了一眼,非礼勿视,马上又转了回来。
那视觉冲击非常强烈。沙发好白,茶几好大,窗帘真的好漂亮。
被杨樵意淫了。薄韧第一反应是受宠若惊。
可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如果说杨樵用他生日做密码,还只是有那种可能,那杨樵回来后这种种表现,现在又这样……杨樵此刻心里想的是谁,答案呼之欲出了。
薄韧从前也见过杨樵完全的裸体,小时候的不算,成年后就只有一次,就在杨樵对他出柜那一天。
杨樵那天说过的话也言犹在耳。
“你看着我。”
“你看着我!”
“你看都不敢看我,碰到我的生值器就起一身鸡皮疙瘩,这就是你说的喜欢我?”
“你再说一次喜欢我,你自己信不信啊?”
是那一天开始的吗?
还是时光久远的高中时代,在薄韧旧家,那个被夕阳装点得无比璀璨的楼道里。
薄韧亲吻了杨樵的脸颊。
他问杨樵,喜欢我亲你吗?
杨樵回答他,喜欢。
所以杨樵对他,一直是那种喜欢吗?
杨樵是一直都在爱着他吗?
是这样吗?
那这么多年,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许久后,贤者时间里,杨樵蜷缩着身体,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声哭了片刻。
但他很快停止了悲伤,像是觉得这很丢人。
他终于离开了客厅,回到房间里去,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薄韧悄悄从厨房里出来,看了一眼沙发,轻手轻脚打开门,离开了这里。
风里带着冬天的气息。
薄韧坐在楼下的长凳上,抬头看着这栋居民楼,一层一层数着,他找到了杨樵的那扇窗。
他打了个电话给杨樵。
杨樵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听到给薄韧设置的特别铃声,匆忙出来,接起了电话。
薄韧:“……”
“喂?”杨樵道,“忙完了?”
薄韧看着那扇窗,道:“你爱我吗?”
杨樵:“……”
薄韧道:“我想你了。”
杨樵坐在床边,心里有些忐忑,问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点小事。”薄韧笑了起来,说,“你爱不爱我?回答我。”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再把“爱”挂在嘴边了。
杨樵不太能确定,隔了这么久,再次被说出口,它是哪一种含义。
“当然了,”杨樵故作轻松地回答道,“我一直都爱你啊。”
薄韧问道:“为什么?”
杨樵疑惑地问:“什么为什么?”
薄韧道:“你爱我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杨樵被问得莫名,说,“我爱你是你,哪有什么为什么。”
薄韧仰起头来,视野中的夜空如一块丝缎般,无垠的温柔。
……妈的。他险些就要哭了。
在他和父母说不想结婚的时候,他说想为自己的人生做一次主,已经拥有的人生不是他想要的。
但是其实,他也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二十几年来,他从不知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什么样的人,在还没搞明白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推上了现在这条路。
没人在乎他是谁,也没人在乎他要做谁。他自己也早已不在意了。
当他成全了父母长辈的期待,成为了如今这一个得到周遭环境认可的人。
世上还有一个人,始终爱着他,最初的他,现在的他,爱他是他,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爱他本身。
钱塘江上潮信起,今日方知我是我。
“怎么了?”杨樵还在不解,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