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8/9页)

明台俏皮地一笑:“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勉强通过。”

远处,于曼丽一张雪青的脸,她的眼角挂了泪花,双手环抱臂膀,瑟瑟发抖。

领事馆内灯火通明,走廊上,清洁工用清水刷洗着地面上的血迹。明楼和阿诚走过来,南云造子一回眸,叫道:“明先生。”

明楼回应:“南云课长。”

二人不寒暄,直入主题。

“一共死了三个,里面死了一个,门廊里死了两个。两个是领事馆的宪兵,一个打字员,死在办公室了。”南云造子向明楼介绍着现场的情况。

“几号文件失窃?”明楼问。

“第二战区兵力部署计划副本。”

“几名凶犯?”

“不清楚。”南云造子摇摇头,“看战斗力为一到两个。”

阿诚审视着现场,拍照取证和寻找可疑物品的人,不经意间看到走廊黑暗角落里一块闪闪发光的东西,不容犹豫走了过去。

阿诚看见一块破碎的手表静静地躺在地上。他没动,站在那里用最快的速度扫视各个有可能注视到自己的方位,皮鞋踩在了那块破损的手表上。

明楼仿佛不在意地看了阿诚一眼,南云造子的眼光也扫向了阿诚。明楼感觉这一眼很是诡异,瞬间想到了什么,却不能有明显举动。

“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窃取一份文件,无非是想告诉我们,他们拿到了作战方案,他们的企图,不过是想让第二战区的部署能够缓下来。”明楼揣测道。

“对。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文件泄密,军部肯定要重新调整作战方针,他们赢得了时间。”

“赢得了时间,也就赢得了一半的主动权。”

南云造子递给明楼一份文件:“这是今天前来赴会的全部宾客名单,我一份,你一份。我负责调查日本人这部分,你负责调查中……”她想说“中国人”,却没说出口,反而改口道,“你们新政府的人。”

明楼很干脆:“明白。”

“这种事没有内应绝对进不来,一定得把这只恶鬼给找出来,无论他藏在哪里,披着什么样的画皮。”

此刻,阿诚蹲下来系鞋带,暗自把摔破表壳的手表揣进口袋。看着他这一举动,明楼脸色严峻,已经无法制止。

南云造子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阿诚,表情愈加怪异。

“你在想什么?”明楼问。

“猎物,猎物开始出错了。”

“也许一开始就错了。”

“这话说得没错。”

“听说日本陆军总院高级病房收了一个级别很高的共产党叛徒。”

南云造子饶有兴致地问:“你也感兴趣?”

“他是银行的股票经纪人,如果有重庆方面搅乱上海金融市场的情报,记得录给我一份。”

“没问题。”南云造子微微点头,“不过,你要有点耐心,他就快瞎了。”

明楼道:“眼瞎了,心不会瞎。”

从领事馆里出来,阿诚撑开了伞。梁仲春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两人,即刻又迎了上去:“明先生。”

“梁先生,我这里有一份参加今晚宴会的新政府人员名单,你就按图索骥找到他们,跟每一个到会的人员做一份详尽的询问笔录。明白了吗?”

“明白。”梁仲春接过名单,问道,“不过,明先生,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需不需要秘密审讯?”

说话的工夫,三人已经走到车边,阿诚替明楼打开车门。

“今晚的动静,还用你来打草?”明楼别有用心地盯了一眼阿诚,冷冷道,“蛇自己都快‘站’出来了!打草惊蛇……”话没再说下去,坐进了车里。

阿诚收了雨伞,关上车门,和梁仲春寒暄了两句也上了车。汽车发动,梁仲春弓着身子,目送明楼的汽车远去。

南云造子站在楼上也目送明楼离去,随即又给身后的一名大汉使了个眼色,大汉心领神会,离开。

离开领事馆,阿诚开着车在街上缓缓地前行着。后座上的明楼阴沉着一张脸,许久突然蹦出一句话,语气严肃:“你做的好事!”

阿诚不解,从口袋里掏出那块被震破表壳的手表。明楼接过去,脸色更黑暗。

阿诚解释:“我看见是明台的表,限量版伯爵,我怕雁过留痕……”

明楼截住他的话:“雁过留痕,不是他,而是你!”

阿诚脸色骤变:“大哥?”

“这块表一定是明台和日本宪兵动手的时候摔裂的,表应该在门廊以外,怎么会留在大厅的走廊上?这块表明显是挪过地方的。南云故意的,她也知道这是一块名表,绝不会是寻常人家之物。她一直盯着那块表,视野清晰地看到你的每一个动作,你怎么会犯这种错!”

听着明楼的话,阿诚知道事态严重了。

“你根本无需毁灭证据,因为证据历来就是无害的,你不碰它,它就没用,你一旦触及到它,你的危险就来了。”

阿诚的车不知不觉开始加速,心跳也跟着加速。

“你私藏了证据,一定有你的目的。南云造子可以堂而皇之地拘捕你,搜查你的房间、办公室,以及跟你有关的一切来往文书。再把你带到宪兵司令部,严加审讯,非人折磨,直到你说出全部的真相,咽下最后一口气。”

阿诚的车越开越快,由于速度过快车子也有些摇晃不稳。

“车不准停,你给我开稳了,开得稳稳当当。”明楼严厉道,“深呼吸,稳住了。”

阿诚深吸一口气,一呼一吸后,车子也渐渐平稳下来。

“你行事一直谨小慎微,很少犯错,但是一旦错了,就是弥天大错。”

“错是我犯的,我拿命来搏。”

明楼厉斥道:“你有几条命!”

阿诚顿觉自己又说错了话,不敢再言语,心中惶惶,默默地开着车。

车又开出去一段距离,阿诚问道:“大哥,我怎么办?”

“既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唯一的弥补方法就是继续犯错。”明楼缓缓道。

阿诚以为听错了:“什么?”

“犯更大的错,一错到底!把这一局扳回来!”

“大哥教我怎么做?”

“下更大的诱饵,冒最大的险,我们需要布一个更大的局,确保危险不再步步升级。”

汽车穿过重重迷雾,逐渐模糊。行过街道,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辆汽车紧随其后也开进了迷雾中。

雨中,明台把外套顶在自己和程锦云的头上,勉强算是一个遮风挡雨的雨具,疾走在街上。

“前面路口分手吧。”程锦云道。

明台故作不悦道:“不行,我受伤了,要求你带着我战略转移。”

程锦云急问:“哪里伤了?”

“我伤心了。”

程锦云微微一笑转身欲走,又被明台反手拉住拽回怀抱:“文件我还没拍呢,怎么可能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