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6/7页)

明台看看阿诚的脸色,微微一笑道:“阿诚哥,你今天欠我人情。”

阿诚边开车边道:“小少爷,我把你从76号人的手上接回家,谁欠谁人情。”

明台有些不痛快:“阿诚哥,我拼死拼活地拼了一场,你怎么过河就拆桥?”

“你说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阿诚历来胆子小,你别拉我下水。”

阿诚一语双关,明台冷然一笑,两个人不再说话,似心照不宣一般。

一进家门,明台将一把车钥匙扔给阿诚:“大姐的汽车我停在大马路冠生园门口了。”说完,便甩手上了楼。

“知道了。”阿诚接住钥匙,“好好休息。”

明台虽然生气,依旧不失礼貌地说了句:“阿诚哥辛苦。”顾自上了楼。

阿诚看看手表,已是下午五点半,从花房取了锄头和粗纱手套后,不做停留地又开车驶出了明公馆。

车开至隐秘的树林,阿诚从车上走下来打开后车盖,一具身穿银行制服的女尸赫然于眼前。

早在汪曼春和明台到香港银行之前,阿诚已经先到达了银行。走进大厅,阿诚在脑海里急速回放着76号卷宗里特务们的档案,目光扫到秦小姐的时候,一张76号女特务黑白照就定格在了脑海里。

秦小姐看见阿诚时有点慌张,阿诚径直走到秦小姐的柜台,开门见山道:“我是明长官的秘书阿诚。明长官现在想见你。”

秦小姐假装疑惑:“谁?谁是明长官?”

阿诚不回答,反问道:“汪处就在外面,要你们汪处亲自来请你出去吗?”

秦小姐想想,微笑着走出柜台:“我要跟银行经理请个假。”

“耽误不了几分钟,现在就走。”阿诚走到秦小姐身边,顺手掏出手枪顶在了她的腰间,笑意盈盈地贴着她一起离开。

阿诚把秦小姐的尸体掩埋好,开车驶出了树林。

汪伪政府办公厅的走廊上聚集着秘书、文员,侧着耳朵听着明楼办公室发出的激烈争吵声。

此时,办公室里充斥着浓烈的火药味,明楼的声音中充满着呵斥与埋怨:“你不信任我,你跟踪我家里人,监视我,打击我。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对待我。”

“我在履行自己的使命。”汪曼春的脸也涨得通红。

“你在摧毁我对你的信任。”明楼冷静道,“我大姐在银行别说是开三个保险箱,就是开三十个,我明家也开得起!你手伸得也太长了,汪曼春处长!”

汪曼春气得眼泪都要喷出来,用手按着心口,说:“你敢说明镜她不是左翼分子?她不是红色资本家?她不是共产党?她也就仗着你了……”

“你说话小心点,汪曼春!你是不是想整垮我?整垮明家?共产党!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指控我大姐是共产党!你居心何在?”

“我想帮你!”

“你在害我!”

“我汪曼春做事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明楼冷哼道,“你指控我大姐是共产党,明氏企业就会遭到查封,没收产业。明氏企业一夜之间将不复存在,这是你想要的吗?!是你想看到的吗?!你的指控会导致我大姐丢掉性命,我丢掉官职,丢掉我辛辛苦苦在汪主席这里建立起来的事业!”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汪曼春有些委屈,“我绝对没有这样想过。”

“你如何能确定日本人不这么想?!”

汪曼春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明楼突然压低声音,语气凶狠道:“你在日本人眼里真正的价值是替他们抓住更多的抗日分子,杀掉他们。你把怀疑的目光锁定在明家,就是把我明楼往死里送!明白吗?汪大处长!”

汪曼春喘息不语。

“你认为你对我们明家了如指掌,而你只顾着自己跟我大姐的私人恩怨,根本就没想过如何保护好明家,我知道,你恨我大姐,你心里痛。你再恨再痛,你有我心痛吗?一个是我最亲的亲人,一个是我……”明楼突然顿住,望着汪曼春,“是我最爱的女人,你叫我怎么办?你来教我做!”

明楼的这番话让汪曼春有些感动,火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大:“我绝对没有一丝一毫要伤害明家的心,师哥。”

“人活在这个乱世里,哪一个心里没有伤疤,只是我心底的伤,就算是千疮百孔也没人瞧得见。原来我以为你会懂,谁知你也是小女人肚量!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是不是我今天从这里走出去,被人用枪打上七、八个血窟窿,你才肯信我啊?”

“不要啊!”汪曼春一把抱住明楼,泪如雨下,“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如果我任由共产党逍遥法外,你怎么坐得稳这把金交椅。我一直为你付出,为你承担责任,为你冒风险。我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保护你,我为什么要失去你,我凭什么要失去一切!”

汪曼春哭了:“我在替你守着事业啊,师哥。”

明楼转过身,叹道:“曼春,我撑起这个残缺不堪的上海经济,已经身心俱疲了。曼春,我经不起折腾了。你以为长期维持新政府资金流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

“不,不,师哥你听我说,我一直都想保护你,是我没做好,你千万别误解我,没有任何人会质疑你对汪主席的忠诚,也没有人能替代你为上海经济所做的一切,师哥,你相信我。”

“对不起,曼春,是我情绪失控了。”望着汪曼春的一双泪眼,明楼心疼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做得不够好。”

阿诚走过来,看到门口秘书处的工作人员议论纷纷的情景,沉着一张脸,喊道:“都散了,散了。有什么好听的,都干活去。”

饶是如此,办公楼的女职员们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投入到小八卦中。

“我觉得汪处长对明长官余情未了,所以连明长官的家事也要插手了。”

“是吗?”

“汪处长去银行调查明长官名下到底有多少存款,这还不是耍心眼撒娇啊,无非就是想跟明长官重续前缘。”

“也别一棍子把人打死,我觉得汪处长就挺有公心的。明长官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袭击?作为新政府高级官员,正常吗?”

阿诚默默地听着,扫了一眼办公室紧闭的房门,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找我这么急,出了什么事?”阿诚拐进一条胡同,向林参谋问道。

林参谋一脸无奈:“我那一组人在川沙古城遇到日本人的‘清乡’大队,交了火,打散了。两个殉国,有三个被当作劳工卖到日本人的矿上去了。还有两个受了枪伤,就地隐藏了。风声紧,我的人来不了了。”

“那怎么办?”阿诚急道,“计划已经拟定了,现在是箭在弦上……”

林参谋想了想:“不是还有‘毒蝎’那一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