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春江花月夜(第4/5页)
孙梁成徐徐道:“班子里的人走旱路来得晚,我走水路,早到了,实在是无事可做,因而找了个事打发时间。”
“那你乔装打扮呢?”
孙梁成浅笑:“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
陈子轻还想问,狗吠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猛然站起来:“阿旺,你怎么回来了?”
黑狗咬着他的裤子走,他匆忙对孙梁成道:“孙班主,我去去就来!”
孙梁成善解人意道:“贤弟有急事便忙去。”
他拍着青衣:“我也不坐了,今夜张家请戏班子去府上表演,很多事等着我回去操办。”
陈子轻一顿,他打算给魏之恕抓药的药房就是张家开的。
不知怎么,陈子轻的脑中生出一个念想:“孙班主,我可以去吗?”
孙梁成惊讶:“你也想去?”
陈子轻笑眯眯道:“张家可是家财万贯,我去见识一下。”
孙梁成沉吟了一会:“你若是真的想去,我可以让你扮成戏班打杂的,和我们一起进去。”
“好啊!”陈子轻立马应声,可是邢剪不准他一个人去乡里。
不管了。
“今夜几时到张家?得提前去布置吧,我们约个时间和地点,我去找你。”
孙梁成却是说了个时辰:“我来义庄接贤弟。”
陈子轻边往义庄外跑,边回头:“这怎么好意思。”
“无碍。”孙梁成眉目温润,“你我投缘,有缘,贤弟有难处,我应当照顾些。”
陈子轻领情地挥挥手,最好只是这样。
这么接近我,和我成为朋友,可别让我逮到你有什么小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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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一刻,夜幕才降临没多久,陈子轻等来孙梁成,他们悄悄沿着土坡穿过荒草地,坐上早就等在那的马车直奔张家。
陈子轻头一回坐马车,新鲜得用眼睛这看,那瞧。
孙梁成给他一套事先准备好的戏班小杂役服饰:“贤弟,你在路上换好。”
陈子轻接过服饰:“给孙班主添麻烦了。”
孙梁成摇摇头,倚着车壁闭目养神,此时的他显露出了班主的气场。
陈子轻扯着短衫的带子,心里想的是白日在黑狗的提醒下赶去秀才家的事,那时秀才要烧书,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让那些书焚烧成灰。
书是秀才的命,真烧没了,他的精神支柱就塌了。
陈子轻在马车的颠簸中叹了口气,多亏了黑狗,不然他都不能及时赶过去。
马车渐行渐远,土坡上出现了一道健硕伟岸的人影,他眺望马车离去的方向:“魏二,跟上你小师弟。”
魏之恕本想下去追小师弟,却猝不及防地撞见了师傅,不得不仓皇地找个地儿躲起来,这会被点名,他握拳轻咳着走出藏身地:“师傅,你要是不放心,不让他去就好了。”
“不让他去,他就惦记,拦一次两次不成问题,那能次次都拦得住?”邢剪摩挲面颊上的硬渣,“不如满足他。”
魏之恕认同地点点头:“可是,师傅,小师弟要去的是张家,我怎么混得进去?”
邢剪居高临下地瞪了他一眼:“你作为义庄的二师兄,这点本事都没有?”
魏之恕臊着脸咬咬牙,走了。
邢剪就地坐下来,他脱掉套在左小臂上的沉重假肢丢一边,眼前是丑陋狰狞的断掌疤痕,脑海是小徒弟的一颦一笑。
“顽皮。”
回来就把屁股打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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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张家
陈子轻没有被戏班子里的人当另类,各个管事乃至整个班底都当他是真的杂役,他震惊于孙梁成的威严。
总管事把他叫到舞台正面的左门边:“你待会在这打门帘。”
陈子轻一脸茫然,怎么打?
总管事示范了一遍,就是在演员从这登台的时候,及时把门帘撩起来,等演员走过去,再及时将门帘放回去。
“你要注意的是力度,尺度,和时间。”
陈子轻明白了:“好的,我会注意的。孙班主呢?”
“班主在陪张老爷喝茶。”总管事没嫌他逾越多问,“如果班主让我来带你过去,我便带你去。”
陈子轻对总管事道谢,孙梁成说表演完了不会离开,戏班子要在张家住上三五日,每晚上台表演。
那他肯定不会留那么长时间的,他先借机把张家逛了再说。
……
亥时,张家的家仆领着精致妆容难掩憔悴的彩云,向着表演皮影戏的院子走去。他们还没到就听见不远处锣鼓齐鸣,显然是戏已经开始了。
“彩夫人,我们快点吧,皮影戏这都开始了。”
家仆觉得彩云走得实在有点慢,受不了地出声催促着,但彩云的情绪尤为低落,根本没有要加快脚步的迹象。
彩云自从那夜跟秀才见过一面以后,她便以身子不适为由在阁楼里修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渐枯萎。
老爷请戏班子的事,彩云是知道的,但她不想看,没有兴趣,更不好奇,她已然表明了态度,老爷却还是差人来请她去看皮影戏。
她去了,坐在一堆百花争艳的姐妹里,她们会以为她为了博得老爷的欢心,使上了苦肉计,憔悴都是化出来的。
彩云慢慢走着,恨不得在路上多消磨些时间,最好是进院子时,皮影戏就已落幕。
“彩夫……”
家仆刚想再次说话,彩云却毫无预兆地停住了,她站在原地,头垂得很低,看不清脸上表情。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让家仆们摸不着头脑,他们都忘了催她了。
“彩夫人?”
彩云消瘦异常的身体莫名地微微抽搐起来,幅度很快就变大了,她不停地抽搐。
就在家仆想要上前查看的时候,彩云猛地一步迈出,步伐飞快,疯跑一般向着表演的院子冲去。
“夫人!你等等我们!”家仆在后面追喊着。
此刻院子里,密集的锣声响彻张家宅子,在无数烛光的照耀下,由后台人员控制的皮影人物,早已缓缓登场。
上来便是一场打戏,两个皮影人偶刀来剑往,打得很是精彩,下面的观众也连连叫好。
院里的观众越来越多,晚来的没有座位,只能站在外围观看。
然后奇怪的是,最前面的一排椅子却是空着的,没有人坐,连张老爷也只是坐在第二排。
陈子轻透过门帘往观众席瞄,虽然都是张家人,却不都是张姓,坐得很满。
“这场表演,主要是张家给先辈安排的。”
他心惊肉跳地转头,戏班的催戏人凑在他旁边,努努嘴道:“喏,他们都坐在第一排。”
看着那一排摆放整齐,空荡荡的座椅,陈子轻心道,张家怎么奇奇怪怪的,不过是皮影戏而已,还要请先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