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我不用发癫了(第4/5页)

周今休趴在床边,右臂连接到手掌的仿真假肢垂在地上,湿淋淋的泛着未干的水光,他的眼睫盖下来,扇形阴影遮拢眼睑,嗓音嘶哑:“我困了。”

“不行,不准困,谁准你困的,现在就给我起来!”陈子轻牟足了劲伸手去拽他,去拉他,整出了军训的气势。

整片后背没一块干净皮的周今休撑起眼皮看他,把他看得脸红不好意思,笑了笑说:“一天了,老婆。”

陈子轻脸更红了些,是是是,你累一天了,我也累一天了,我骨头都晃散了,现在别说爬楼,我平地走都颤巍巍,可是怎么办,“尸水”的药效姗姗来迟,很要命的。

越往这上面想,陈子轻就觉得感觉蚀骨的滋味越重,像是有成千上万刚从热锅上扫下来的蚂蚁在他脚底心爬。

下一刻,他就见周今休把眼皮睁开,很是耐人寻味,而后又半搭着眼,透着泄出的光盯着他道:“你好了?”

“没,没好,就是突发性的,间接性的。”陈子轻害羞地拿过被子盖上。登入这个世界至今,总算是体会到了气血下涌。

周今休把手伸进被子里,打量他神采奕奕的眉眼:“我给矣叔打电话,叫他让严隙去药店给我买瓶补肾的。”

陈子轻愕然几瞬,一言难尽地说:“用得着拐这么个大弯吗?”周今休是真不怕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他好像比我更确定,那两人会老实做他刺出去的利刃,竖在身前的盾牌,仅此而已。

“用得着,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老婆玩我,越玩越起劲。”周今休说着,视线满床找手机。

没找到。

“别找了。”陈子轻手脚并用地趴到周今休身上,“你不吃肾片,不但能炫耀,还可以起到让同行自惭形秽的效果。”

“一般人谁能比得过你,那不得早就废了。”陈子轻气喘吁吁。

周今休揉了揉他的腰窝:“好了,别把你男人当傻子哄了,我去吃点东西。”

见爱人扒着他不放,他忍俊不禁,胸腔里发出颇有魅力的笑声,舒展的眉间尽是幸福:“我真的只是去吃点东西,吃完就回来,不补充体力不行,枪里的子弹打完了,总要给弹夹补满。”

陈子轻眼神飘忽:“吃的东西我有啊。”他按着被子里的手,声量降下去,轻不可闻地说,“我有的,你吃。”

周今休一愣,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额头抵着陈子轻的肩窝,背部随着笑声不断起伏。

陈子轻从脸红到脖子,笑什么笑,真服了。

“不吃就算了!”他恼羞成怒。

“吃,我吃。”周今休唇边挂着揶揄的笑意,“我看你能不能喂饱我。”

当然不能,陈子轻可怜兮兮,羞答答的。

周今休照顾爱人自尊,笑着夸赞道:“挺有精神。”

话落,他钻进被中。

【挺漂亮。】

【想把我的领带系上去,拍照留念。】

陈子轻怔住了,他脑中出现的是,周今休的心声吧?是吧是吧?他的读心技能恢复了?!!!

“今休……”陈子轻口干舌燥,“今休,今休。”他也钻进被子里,抓着周今休右边的胳膊,摸索着手肘上方残缺的切口亲了上去。

周今休浑身剧烈一阵,有滚烫的热流窜进他心脏,让他的大脑短暂地空白。

【他亲了我身体上的缺陷。】

【他竟爱我到这个地步。】

【世上的人千千万,有那么多,轻轻为什么要施舍给一个残疾爱。】

陈子轻担心周今休自卑,下一刻就又听见他的心声。

【我除了缺个小臂跟手掌,左手不能长时间提重物,其他都很完美,他爱上我有什么问题,多正常。】

陈子轻:“……”担心纯属多余。

不多时,周今休将他禁锢在方寸之地,背上滚落汗珠的蝴蝶刺青在起伏,一道鲜红抓痕从翅膀的一头延申到另一头,像一条红线将蝴蝶牢牢绑住。

楼下,两个人影站在树丛里,如同孤魂野鬼。

庄矣把手里空了的烟盒捏扁,随意扔在地上的烟头里,他叫佣人送来一包烟,拆开说:“又开始了。”

严隙仰望夜空,没言语。

庄矣拔了根烟,用手拢在唇边将烟点燃:“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严隙冷冷淡淡地开口:“不知道。”

庄矣大方地将烟盒抛给他:“你还年轻,或许过个一两年就会碰到让你心动的人,我不一样,我岁数大了,感情不会再易主。”

严隙没反驳。

庄矣盯楼上亮着的窗户,有点疯癫,不理智:“你说他们现在是什么姿势?”

严隙夹烟的手隐隐抖了抖。

庄矣把一口烟吐给夜风:“我猜是传教士,因为没人不喜欢把他舒服的样子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严隙似是不置可否。

庄矣被烟呛得咳嗽:“你梦到过吗?我梦到过,包括他跟周今休在一起之后。”

末了,自嘲地说笑:“我在梦里挖周今休的墙脚,挖成功了,现实中连个锄头都没有,我搞不清他们是什么时候互生好感的,算不出大概的时间段。”

严隙把玩指间没点的烟。

庄矣忽然用费解的语气问:“你不比周今休差,他为什么没选你?”

严隙陈述一般,并非咄咄逼人的反唇相讥:“你也不比周今休差,他选你了吗?”

庄矣看起来十分的心平气和:“我大周今休十多岁,在年龄上没优势,他二选一,自然选年龄小能伺候他久的。”

严隙唇边若有似无地掀起个角:“你十八岁,他也不会选你。”

庄矣的面色难看。他半天都没还击,因为严隙说准了,那个人不是谁都可以。

一边乱勾搭,一边纯情,一生一世一双人。

周今休好本事,竟然能让那人同意结婚,他们成了货真价实的新婚夫妻。

庄矣至今都不认为自己将那人理解透彻,或许这是他上钩入迷的主要因素——神秘感会引发旁观者的窥探欲。

当他对那个人心生出窥探念头的那一刻,他就在网中了。

庄矣的思绪被灼痛击溃,他夹着烟送到唇边,没在意被烫伤的手指。

风大了些,树梢沙沙作响,吹来秋夜的凉意。混着烟草味的风里传来严隙冷硬的声音。

“他并不想找一条对他绝对服从的狗当他的老公,矣叔。”

严隙平铺直叙:“别把他想得那么肤浅,他挑的老公必定是灵魂契合,而不是当初说的在床上哭着求他把腿打得更开些,那不过是逗我们玩罢了。”

庄矣隔着燕尾礼服按了按芯片所在的位置:“他很久没逗我们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