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替身(第3/4页)

谢家早已败落,时至今日,谢伽月这个继承人的身份地位不复存在,但他照样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陈子轻在医院洗手间遭到乔装打扮的谢伽月埋伏,他被注射了一阵让他使不上劲的药剂,软绵绵地蜷缩在座椅上。

谢伽月见他不反抗也不求饶,以为他算定会有人来救他,便在他耳边嘟囔:“你被我带走,是徐呈默许的。”

随后俏皮地眨眨眼:“不止是徐呈一个人默许的哦。”

言下之意,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陈子轻其实没想那层,他有意无意地配合,只不过是在等人打破平静的水面,他想看看,谢伽月下山后费心谋划的这一出,等待他的会是什么,能不能帮助他扯出那根线头,抖开整个毛线团,让他就算是死,也死得明明白白。

所以他选择顺势而为。

为了能顺利实现这一计划不出偏差,他甚至特地给商晋拓发短信说想去医院看商少陵,为的就是给谢伽月机会。

陈子轻昏昏沉沉了不知多少小时,车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朴城,他被谢伽月带去了曾经囚禁徐敛之的地方。

那是栋两层小洋楼。

谢伽月身上找不出身为僧人明空的痕迹,显然已经完全还俗回到浑浊不堪的尘世,他羞涩地邀功:“当初被砸了,我这段时间都在修复,尽量还原了。”

陈子轻下意识看向窗户,那里应该有个……

“有盆含羞草,你很喜欢,我买不到一样的,还在找,你等等,我找到了就放那里养着。”谢伽月走火入魔,分不清今夕是何年何月,身边人又是谁。

他推陈子轻去地下室,脚步悠闲得像是回到家里:“敛之会做葱油面,你也会做葱油面。”

陈子轻忽然想起徐呈看他吃葱油面的言行举止。

楼道里是谢伽月幽幽的声音:“没人能跟我相提并论,他们不配,我比他们都要聪明,我现在就给自己正名。”

一扇白门在陈子轻打开,他一进去,那些家具陈设以及叠放在床头的天蓝色睡衣就撞入他眼球,同一时间,陈子轻眼前画面毫无征兆地一转,他穿着那套叠放的天蓝色睡衣躺在床上,手脚被绑着。

谢伽月端着碗蹲在床边,眼睛红彤彤的,脸上都是泪,他低声下气:“敛之,你吃点东西好不好,求你了。”

他把脸扭到一边。

“嘭”

碗被摔得四分五裂,谢伽月拿起一块碎片划破手掌,强迫他喝流出来的鲜血,叫他吃自己的肉。

疯疯癫癫,哭哭啼啼的,吵死了,也烦死了。

下一刻,画面又变了,他没被绑在床上,只是脚上有个镣铐,链子从他镣铐连接到床头,能让他在房间里活动。

谢伽月给他读商家的新闻,沈家的新闻,还有徐家的新闻,让他知道外界有多少人在找他。

他假装妥协顺从,趁谢伽月激动地闭上眼睛,羞红着脸朝他亲上来的前一刻,用双手掐住对方脖颈,额头大力撞上去。

谢伽月被他撞倒在地,他手上不知哪来的钥匙,他冷静地开了锁,丢开脚上镣铐就往外跑。

“啊——”

一阵钻心的剧痛从他腿上袭来,他重重摔趴在地。

谢伽月满脸血地把他抱起来,捧着他被打断的腿,小心翼翼地吹着。

“是你先撞我,把我撞疼了,我才打你的,是你对我不好,你以前对我多好啊,你变了,你怎么能变心。敛之,你别跑了,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跑不掉的,你要去找谁,商晋拓吗,我偷听到你跟他表白了,他怎么回你的你忘了吗,你还找他,怎么这么下贱。”

“敛之,你别喜欢商晋拓了,那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的,你什么时候不喜欢他了,我就不关着你了,我不骗你。”

“谁说我喜欢商晋拓了,我不喜欢他!”

陈子轻听见自己咬牙反驳。

谢伽月定定看他,五官因为压制着狂喜而有些扭曲,像是生怕他后悔,说话声都轻轻的,小小的:“那你发誓。”

“我发誓,我不喜欢商晋拓,我如果想找人谈情说爱是不会选他的,我不选他。”

他发了誓,谢伽月骗了他,继续关着他。

置身场景再次转变,他长时间不见光的眼睛被阳光刺得直流泪,耳边有哭声,有骂声,有拳脚相加的闷声,那片嘈杂声里有蝉鸣。

夏天来了。

陈子轻的视野里,头上长了层青黑色的谢伽月和那张癫狂的脸重叠,提醒他,这是过去,也是现在。

他为什么会看到徐敛之生前的遭遇?

不对,不是看到,是经历,他在那几个场景里并非充当旁观者,他是当事人。

他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房间,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到让他耳鸣晕眩,四肢一阵阵发冷,随即又滚烫起来。

他能感徐敛之所感,受徐敛之所受,这不是他的奇遇。

因为徐敛之还活着的时候,他没出车祸没当植物人,好好的呢,他们一个是朴城人,一个是小虹县人,脚下是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不搭边。

所以是为什么……

附身吗?

不是吧,附身做不到的吧?

如果只是在这个房间遭遇非自然现象,只有这么一次,他还可以想成是被徐敛之的鬼魂附身了,心里对谢伽月的怨恨,企图要他帮自己之类,可他在这之前还经历了些别的啊。

徐敛之办公室的中邪,芮姐甜品店的异象,商晋拓透露的徐小少爷的小名,让他越发熟悉仿佛身在自己家的徐家……还有其他小细节,那一个个节点的层层递进,最终都汇集到这个房间,某种禁制正在松动,似乎空气里都有破裂撕开的声音。

他呆呆站在原地,什么也听不见。

直到一股力道将他拖走,他被拖到床上,手腕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谢伽月在还原当年的情景。

要不是附身,那会是什么?我是徐敛之本人?假设是这样,所有的不合理都能解释得通,也都站得住脚。

可我若是徐敛之,那陈子轻呢,陈子轻的二十二年算什么?

而且,徐敛之早就已经死了啊。

会不会……

我是陈子轻,也是徐敛之,他们都是我?

不可能!

我走我的人生时,徐敛之的人生是谁在走呢,总不能是静止的吧,或者反过来。

真要是这样,除非……

我是假的,徐敛之也是假的。

假的。

都是假的。

那这个世界是呢,也是……假的吗?

这个世界也是假的,对,是假的,肯定是假的!

“叮”

那一瞬间,诡异的清脆声响起,是从他脑中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