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3页)

高跟鞋踩地声音由远及近,周澄午视线从巨大的玻璃上移开,转而看向穿着白色大褂的女人。

她戴着厚框眼镜,身后跟有许多人——周澄午一眼扫见女人胸口的工作牌。

李鸿笙

36岁

Alpha

所属部门:抑制剂研究部

少见的亚裔面孔,让周澄午的目光在女人脸上多停留了两三秒。

但也就只有那么两三秒。

一个快死的人没有什么心情去关心别的人。

但李鸿笙却在他身边停下脚步,垂着眼——隔着厚厚的镜片,女人目光扫视着面前身体还没进入发育期的少年。

虽然身体还没进入发育期,但信息素已经完全趋近于成熟,两个Alpha的信息素,即使是隔着抑制环,也本能的互相排斥互相厌恶。

“上一次信息素测验是几级?”李鸿笙侧过脸问助理。

助理翻找着资料,回答:“七级半。5号还是年纪太小,信息素等级偶尔会出现一些大幅度波动,但现在六级的抑制剂已经对他不起作用了。”

没有等级匹配的抑制剂,找不到信息素契合的Omega,这种等级的Alpha,唯一的下场就是死于信息素紊乱。

李鸿笙翻着资料文件夹,头也不回的吩咐助理:“去跟那边的博士打声招呼,5号实验体我带走了,用于研究七级抑制剂的开发。”

之后周澄午的住处就换了一栋楼。

比起他之前住的地方,李鸿笙明显是教廷内部权限更高的成员。有时候她来看数据,没来得及换白大褂时,周澄午看见她穿着的外套,红色大衣肩膀上用金丝线绣着太阳的图案。

那是教廷大主教才可以穿的规格。

换到新住处的周澄午,开始被注射更多的试剂,吃各种古怪的药。

他厌恶李鸿笙——没别的原因,Alpha就是这样的,天生气场不和。周澄午等级很高,李鸿笙也是个血统纯正的高级Alpha,能忍住不互殴都是信息素十分稳定的表现。

但周澄午又不得不承认,李鸿笙在她自己所研究的领域,绝对是个天才。

因为她真的搞出来了周澄午能用的抑制剂,只在接手周澄午的第三个月。

那天注射完最后一针抑制剂,周澄午正在穿外套,李鸿笙靠着墙壁,在看电脑上的数据起伏。

助理都被李鸿笙喊出去了,无菌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李鸿笙突然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密封资料,递给周澄午。

周澄午接过,但不明所以,疑惑的望着李鸿笙。

李鸿笙用食指推了推自己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道:“这份资料只此一份,没有备份也没有电子版,你必须把它死死背下来,因为等你看完我就会销毁它。”

周澄午:“……这是什么?”

李鸿笙:“我提交了抑制剂稳定报告,你现在已经被定义为稳定Alpha,可以投入使用。明天你就会被调去教堂骑士组,接受正规的训练。”

“等你达到教堂骑士的标准后,就要去教皇手底下效力……你知道教堂骑士是做什么的吗?”

“确实,其他地方的教堂骑士只是美观的摆设,但我们教皇手底下的教堂骑士可不是单纯的观赏品。‘教堂骑士’只是一个美化后的称呼,外面的人都管这个职位叫做……教皇陛下忠诚的走狗。”

“你们此后将会负责一切暗面的工作,清扫令天父不快的老鼠,叛徒,和信仰错误的□□徒。等到你们年纪渐长,信息素衰退,不足以担任这个职位时,便会遭到清算,由新一任的教堂骑士用十字枪送走……哦,我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那我用好理解一点的话来阐述——由继任者杀死上一任教堂骑士,这样你能明白了吗?”

李鸿笙所描述的,宛如地狱恶鬼一样的人生,不仅没有令周澄午露出丝毫的胆怯,反而让他兴奋了起来。

他一兴奋,信息素不受控制的外溢,满屋子都是烈酒呛人的气味。

李鸿笙察觉到了,感觉有点恶心,还有点手痒,想揍他,但勉强忍住了。

她指着周澄午手里那份纸质资料:“但你不一样,作为试验品Alpha,你生来好战喜欢死亡,送你去哪里你都会变成杀人的恶犬。”

“既然摆脱不了当恶犬的命运,那么不如给自己选个更合适一点的主人。与其给教皇当狗,不如直接给你的抑制剂基因样本当狗,如何?”

“反正你们之间,是她活你活,她死你死的关系。”

周澄午翻开了那份资料——犹如翻开潘多拉魔盒。

徐颂声。

十三岁。

第二性别尚未分化。

就读于XX中学二年级。

他趁着训练的间隙,时常溜出去窥探徐颂声。

隔着很远,在徐颂声念书的那所中学对面的冰淇淋店——到了放学时间的时候,很多小孩熙熙攘攘的往外挤,家长就在校门口堵着接。

徐颂声通常会比其他人晚出来,因为她没有人接。

她身上穿着学校发的校服,比同龄人更瘦一点,留着很短的黑发。

她每天放学会去炸鸡店兼职三小时,回家之后再花一小时写作业和复习功课。

做饭是徐颂声自己做,但总是做得很应付,手艺大概属于一个能吃就行的范围。

吃完饭徐颂声会做家务,照顾老人,记账,把晚归的赌鬼大伯扔出家门。

十五岁的时候徐颂声第二性别分化,自然而然的变成了一个beta。

她分化去拿报告那天,周澄午假装信息素过敏,躺在临时病床上,隔着一道帘子,听她跟医生说话。

她的声音好平静,有种爱分化不分化的冷淡。

她拿完分化报告,还要去主持奶奶的葬礼。

葬礼举行的时候周澄午假装路过,去献了一束白菊花。后来他藏在门后面,看见徐颂声把那些人献的白色花朵扎成束,二手转卖,卖了六十七块,晚饭去吃炸鸡腿和蛋挞,蛋挞还让服务员多加糖。

十七岁的时候徐颂声高考,周澄午偷偷往她抽屉里送了一束单支的白玫瑰,想祝她毕业快乐。

然后那支白玫瑰和其他人送的毕业花束一起被徐颂声打包卖给暗恋自己的学弟,卖了一百三十五块,晚饭多点了两个蛋挞,仍旧让服务员多加糖。

十八岁徐颂声上大一,在非法网点兼职,赚的钱一半还债一半付生活费,喜欢买打折商品,不谈恋爱不抽烟不喝酒,不养猫也不养狗。

十五岁的周澄午很满意,在她拿奖学金的时候又偷偷给她物品柜的放了一束香水百合。

还附赠一盒加糖蛋挞。

结果百合花和蛋挞都被徐颂声扔进了垃圾桶——她现在有点存款了,不再需要二手转卖鲜花那点零头。

为此周澄午很是难过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