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严胥(第2/3页)

她说着说着,似乎知道自己这话也很难使人信服,渐渐的沉默下来。

陆曈默了一会儿,问:“你呢,没有被为难吗?”

当时戚玉台咄咄逼人,林丹青也为她说了话的。

林丹青脸色一松:“谁敢为难我呀。”

她眨了眨眼:“崔院使总要卖我爹个面子,戚家也不好做得太难看,再说,真要为难我,大不了不干了,反正我姨娘现在‘射眸子’之毒已解得差不多。要真被赶出来,我就带着姨娘去你们西街,去你们仁心医馆合个伙,我医术也不差吧,我也能坐馆,月银和你先前一样就行!”

她语调轻松,陆曈也不觉微笑。

“倒是你,”林丹青左右看了看,才望向她道:“虽然纪医官给你做了保,又有裴殿帅为你说话,可戚玉台那条宝贝狗死了,怎么也不可能善罢甘休,我本想着你再等一些日子再来,也不光是养伤,能躲一阵是一阵,谁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回到医官院,免不了人情往来。而盛京官场的人情往来,大多都要看戚家脸色。

很难,但没有办法。

陆曈摇了摇头。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该来的迟早会来。”

林丹青想了想,“也是。咱们小心点就是。”说着,又探头看陆曈手中的奉值册子,“不过,你伤才好,刚回医官院就给你安排施诊了吗?这也太着急了吧!”

陆曈低头看手中纸页。

纸页很薄,新医正给她安排的行诊不多,唯一一项就是去司礼府给金显荣施诊,还是她自己要求的。“金侍郎的病快好了。”

陆曈微微笑道:“收个尾,日后就不去了。”

……

陆曈来到司礼府的时候,金显荣正坐在躺椅上胡乱骂人。

仆从说陆医官到了时,金显荣还愣了一下,一时踟蹰不定,没有如往常一般热络地迎上来。

陆曈进了屋,如往常般将医箱放到桌上,对金显荣道:“金大人。”

金显荣抬起头。

女医官裙袍淡雅,眉眼秀丽,如朵空谷幽兰,一进屋,好似将屋中躁意都驱散几分,实在赏心悦目极了。

若非美貌,想来也不会让眼高于顶的昭宁公世子另眼相待,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戚玉台打起了擂台。

想到此处,金显荣心中叹息。

他慢腾腾直起身,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看着对方的目光闪躲,很有些避瘟疫的模样。

“陆医官,”他客客气气地摊手,“请坐。”

陆曈在桌前坐了下来,拿出绒布,示意金显荣摊手,好为他把脉。

金显荣伸手,把手放在布囊上,陆曈的手指搭在他腕间,轻柔微凉的触感,平日里总让他心猿意马,今日却如烫手山芋,沉重的让他恨不得即刻抽回来。

“金大人近些日子身子觉得如何?”陆曈问。

金显荣心不在焉答道:“还好,还好,托陆医官的福,已经同从前一样、不,应该说更甚从前。”

陆曈点头:“万幸。”

她神态认真,很真心实意为自己高兴的模样,倒让金显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说起来,这位陆医官人长得好,医术又高明,简直如他再生父母,金显荣对她,是很有好感的。

谁知飞来横祸,黄茅岗夏藐,陆曈一簪子戳死戚玉台爱犬。

那可是戚家的狗!

金显荣拧起眉头,两道断眉翘得飞起。

就算是狗,只要姓戚,那也就不是条普通的狗。

戚玉台此人个性,外人不清楚,但常与他在司礼府共事的金显荣多少也咂摸出一点。看似温和没脾气,实则记仇心眼小,又最好面子。

本来么,当时戚玉台想拿死狗一事问罪陆曈,金显荣本着不能让自己再生父母丢了性命大着胆子出声一句,想着到底一同在户部这些年,戚玉台纵然对自己不满,但也不至于就迁怒自己至结仇地步。

何曾想最后关头,裴云暎插了进来。

别人不清楚门道,金显荣却有宫里的消息打听,戚家有意要和裴家联姻的。

戚家看上的女婿,为了别的女人和戚家公然结仇,这梁子就结得大了。

且这些日子流言疯传,黄茅岗后,戚玉台都不来司礼府,金显荣看得出来,此事不可能善了。

他在朝为官也有这么多年,看的清楚,此事已经不仅仅是桩风月新闻。

戚家与太子交好,陆曈这么一掺合,裴家站在三皇子一派的可能性变大。三皇子与太子间争斗不休,陛下心思尚未可知……

看不清形势时不可贸然站队,最好的办法是明哲保身两边不得罪,那么陆曈,他就需要敬而远之了。

金显荣心头正盘算着要怎么委婉地表示想换个医官来施诊为好,就听面前人道:“金大人,今日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施诊。”

“日后,我不会再来。”

满腹话语卡在喉间,金显荣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啊?”

陆曈收回垫手腕的绒布。

“金大人的病近乎痊愈,之后寻常寻常调养,其他医官也能开方子。只要日后稍稍节制,不会再如以前一般。”

金显荣讷讷应了一声。

陆曈望向他,顿了顿,道:“围场一事,多谢金大人开口相助。”

她说的真挚,倒让金显荣心头升起一丝愧疚。

无缘无故,突然换人,若说没有猫腻,打死别人也不信。

十有八九,是陆曈也意识到得罪戚家,不想连累自己才主动划清干系。

金显荣怅然,多么善解人意的一朵解语娇花,若不是不好得罪太师府,他真是想将对方带回府中,好好呵护起来,一辈子金屋藏娇。

正惋惜着,面前人又道:“金大人的香丸可用完了?”

金显荣一愣,“那什么春梦啊?就剩一颗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有大半月没来,香丸剩的不多,我把玉台香炉剩的最后几颗都给刨出来点了。就剩最后一颗,实在舍不得用……陆医官能不能再送我一些?”

陆曈笑笑,从医箱里捧出一只小酒坛那么大的瓷罐,

金显荣疑惑,见她拿起桌头的香炉,将里头最后一颗“池塘春草梦”捡出来收回医箱,又打开瓷罐,用小银钳一粒粒将新的香丸填进去,直到最后一颗香丸填满,才把瓷罐收回医箱,又从医箱里拿出一封信柬送到金显荣身前。

她道:“大人的病已近痊愈,想着今后鲜少有机会登门,所以我重新改换了新的方子,这些留给大人。方子一并给大人,大人日后想用,在外找香药局自制就是。也不必常跑医官院了。”

金显荣一愣,随即大为感动:“陆医官,你可真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