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4页)

好在他总能另辟蹊径地开导自己,他成功仗了苏明雅的势,这感受最多就该是一个字:爽!

若是遵循顾瑾玉的叮嘱,无奈之下跑去请关云霁相助,关大鹅大抵能看在顾瑾玉的面子上罩他,但必定会对他各种冷嘲热讽。

哪里能像现在这么舒爽,既能和病美人亲近,又能看其他人吃瘪。

嗷嗷。

他就带着这么一张眉飞色舞的开心脸见到了葛东晨。

今天也不知怎的,学堂里的人都一大早就赶来了。竹院因离学堂最近最方便,苏明雅便总是慢悠悠地踩点到学堂,但今天他为了陪他提早出发了,谁知提早了那么多,赶到学堂时竟然仍旧是最后一个……最后一对到达的。

并且葛东晨还莫名其妙地坐在他那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姿态散漫地支着肘看窗外。

顾小灯还是被苏明雅提醒才发现自己的位置被鸠占鹊巢了:“小灯,东晨找你。”

“啊?”顾小灯一路大多数都在看苏明雅,闻言扭头,正和葛东晨隔窗对视。

葛东晨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依旧疏朗地笑着,但隔着几步远,顾小灯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浓浓不悦。

顾小灯蹦过去,对他左看右看:“葛公子?你怎么在我这里坐着?”

人前他就不叫“东晨哥”,以免无状。

葛东晨扫了他首尾,眼神停在他腰间的苏家香包上,似笑非笑地起了身,身形拖出的影子几乎把顾小灯笼罩完毕。

“没事,就是觉得最后一排别有风光。”葛东晨弯着眼睛看向苏明雅,“你说是吗,明雅?”

苏明雅微微一笑:“不错,风光很好。”

盛夏的大清晨,顾小灯莫名在此时感到一股寒意,茫然地搓搓胳膊,不明白这两位大少爷怎么脸上都挂着笑,实则好似在吵架。

他正绞尽脑汁地思考,身后又传来关大少那一惯的愠怒语气:“风景再好不也是最后一排?东晨,走了,你又不是这里的!”

顾小灯扭头去看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关云霁,被他死死狠狠地盯了一眼,这关大少爷又是一副眼下微青的熬夜德性,脾气越发不好了。

于是他索性不跟关云霁打招呼了,免得触他霉头。

关云霁停在他近处片刻,见无声又被无视,更加暴躁了,大踏步越过顾小灯,气冲冲地闪去了前门,差点把顾小灯撞个趔趄。

苏明雅伸手扶了顾小灯一把,还轻拍他肩头和煦地叮嘱:“你左脚不便,上午且忍忍,下午再回竹院去。”

顾小灯隐约感觉到苏明雅这是在当众给他撑腰,忙点头应了好。

只是这声好刚落下,葛东晨身上气压骤低,也似关云霁那般,衣袂生风地走了。

顾小灯一头雾水:“??”

他挠挠头,不知道向来好脾气的东晨哥怎么生气了,想了想,只觉得是被关大鹅带坏的。

莫名归莫名,顾小灯仍旧忍着疼听课,只是今天不如以往能专注心神,他总忍不住望向前排的苏明雅,最后提笔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录。

“天铭十三年,六月初一,我宿竹院,攀附天上仙、世间画,因无耻、无能而得快乐、快意。”

“公子苏明雅,如白月皎皎,如清风徐徐,与我同岁,与我云泥之别。”

*

顾小灯的脚废得超过半个月,苏明雅以竹院离学堂最近为由,在六月初四那天让顾小灯直接到竹院来住,以免因其他各种意外而加重伤势。

顾小灯拒绝不到一刻钟,就被苏明雅的仆从背起来不由分说地带去竹院了。

奉恩也不挽留,只在身后端端正正地说:“表公子,那奴等您脚伤康复后再去接您。”

顾小灯打破脑袋也没想到他竟能“因祸得福”,竟然能因为各种奇妙事件催发出“与苏明雅同居”的绝妙好事。

他不知道自己做梦会不会笑出声来,但他刚搬进竹院的初四那天,他在海月水母下小憩,而后在苏明雅悠悠的箫声中醒来,他觉得那现世不像现实,真像如梦似幻。

他和苏明雅说上许许多多的话,大多数时候总是他在一旁话痨,苏明雅应答几句,从不敷衍,总是欣然轻笑。

顾小灯起初问过许多次:“苏公子,我就这么占到你眼皮子底下的地方了,你真的不觉得我扰民、麻烦吗?”

苏明雅总说不会:“小朋友不扰民,也没有给我带来麻烦,相反,给我带来了诸多趣味。”

顾小灯每次听到他称呼自己“小朋友”时,心里都像被拨了心弦,苏明雅风轻云淡地一笑,他的心弦就噼里啪啦成爆竹,一根心弦咔咔响出大合奏的效果。

顾小灯的脚渐好,边界也渐模糊,逐步靠近苏明雅,不止话痨属性一览无余,压抑许久的黏人属性也大爆发。

六月十三这天傍晚,苏明雅在窗前作画,画的是残阳如血,竹林如涛,飞鸟衔蝉。

顾小灯蹲守在他身边巴巴地看,不时搭把手地调个颜料,磨个砚台,眼里的光芒快要具现化,化成星子洒在画上添彩。

苏明雅以往作画聚精会神,这次罕见地屡屡分心,画笔勾着画纸,剩一点颜色时便去点顾小灯的手背,顾小灯也不恼,画笔来时只淘气地翻翻手:“画手心里好还是手背好呢?”

都好,都画上了。

画作完时,苏明雅轻轻握了顾小灯的手来,挽起他袖口,从手背笔走龙蛇地画到手腕,一笔而已,一笔便勾勒出一枝落花。

他垂眸专注地画完,顾小灯初见时送的落花他没接上,现在他便收到了。

画完心神一松,他低头咳嗽,顾小灯赶忙挨近过来熟门熟路地顺着他的穴位,揉得太专注,等苏明雅停止咳嗽,拉过他的手来看时,那枝落花已经因顾小灯的毛手毛脚而化开了。

但顾小灯还是捧着自己的手大夸特夸:“苏公子画得真好!以后你要是当画家,必定一画千金!”

苏明雅笑笑:“我怎会去做画师,娱情而已,不值当真。”

顾小灯由这话想到顾瑾玉,顾瑾玉是当真喜欢画画,但天赋不像苏明雅这般绝伦,加之顾家大抵将风雅之技归入玩物丧志,他便弃了。

也不知道顾瑾玉此时出了禁闭室没有。

正怔忡想着,苏明雅问他:“小灯,若是给你选择,你以后想做什么?”

“卖货郎”这个词在顾小灯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差点脱口而出,又怕自己俗气的志气逗笑苏明雅,便扭扭捏捏地说了第二个理想:“做个医师吧,不敢说救死,扶伤总还是可以的。”

“医师……”苏明雅失笑,“我记事起最不喜欢见到的人便是医师。”

顾小灯顿时感到抱歉,对病弱之人来说,见医师的时间怕是比见家里人还长,自己口无遮拦的,触到病美人的伤心记忆了,便讷讷道:“对不起,苏公子现在也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