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第2/5页)

“!”

顾小灯吓了一大跳,连忙下地出了同渡阁去,长廊上的暗卫们此时都做起船员的活儿,调试着楼船的各处机关,忙中有序,镇定自若。

只剩顾小灯最不淡定,散着长发追问起熟悉的暗卫:“楼船怎么动了?这是要去哪?”

暗卫楞了一下,摸着脑袋和他大眼瞪小眼:“小公子早上好,我们现在启程去阳川上游的临阳城,要去您哥哥那的神医谷。主子没跟您说吗?他昨晚深夜时回来了,进了同渡阁里,我们以为他和您说清楚了。”

顾小灯头皮一麻,活像受惊的猫一样炸毛:“现在就去神医谷啊?!”

“昂!”

顾小灯有些抓狂地跑回同渡阁找东西,这才发现床前留有一封信,拆开一看果然是顾瑾玉的笔迹,可恶的大树杈子又变成了神出鬼没的限定模式,晚上回来也不叫醒他说话,只在纸上写了一通腻腻歪歪的缱绻话语,先写了三大页最近如何想念他,后面就一页简练到极致的解释。

顾小灯逐字逐句地跟着读起来:“你晴哥三哥于中元夜同时遇袭,晴哥中毒致使昏迷,三哥受伤致使卧榻,现已双双脱险,我则无伤只碌,但花烬翅膀折伤,未免惹你挂怀,便想解决诸事再亲见你。今夜回你身边,见你睡相可爱,不忍……”

后面的解释就又绵绵缱绻起来,总之是顾瑾玉回来后见他睡得正熟,于是不想吵醒他,改以写信说明白,他斟酌着觉得西平城不平了,又和张等晴商议过了,大家一致同意在这时送他去神医谷,那里与世隔绝,地方荫蔽加之能人云集,比这外界安全。

最后一页就是张等晴歪歪扭扭的字迹,说他除了中毒,与人交手还被打破了脑袋,昏昏沉沉地躺了几天,提笔写信字迹写不齐,但也叫他不用担心。

顾小灯差点把信纸的边角捏破了,俩哥一夫都这么决定好了,他也没处可说去,总不能因为担心他们对现况有所隐瞒、想亲眼见他们安然无恙,就从这楼船上跳下游到将军府去吧?

去往神医谷是一早就决定好的,他对这去处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没有想到会在中元节的晚上出现两个哥哥都出事的恶劣情况,原本还以为会是张等晴叉腰站在船头,一路叽里呱啦地和他指点大河大川,如此热热闹闹地前往江湖门派。

顾小灯揉了揉眉心,只得把信纸抚平了,小心地放到床前的抽屉里,轻轻捶自己的大腿。

正忧心忡忡,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山卿哥,是我。”

门外的苏明雅尽职尽责地用着苏小鸢的身份、声音和他打招呼,一次次掩耳盗铃、不遗余力地向他表示自己和以前的不同。

他确实伪装得好,存在感和边界感也拿捏得好,不走到他跟前来他就鲜少想起他。顾小灯这阵子再寂寞,偶尔能想起葛东晨,关云霁,梦中甚至几次见到记忆中的养母和那对父子,都没有想起过苏明雅这个人。

他快速束了头发便走去开门:“你怎么来了?”

苏明雅垂眼看他,温和地轻笑:“我在西平城帮不上忙了,张谷主说你在船上没有朋友,一路漫漫难免孤独,就让派不上用场的我来这里。”

苏明雅不是帮不上,是实在撑不住,身体不像那些人耐折腾,病弱得呕了血。

顾小灯顾不上问他别的:“你这几天见过我哥是吗?他们怎么样?”

“见过,张谷主正好托我和你说道,他的身体和牛一样,这次只是阴沟里翻了小船,他是能自医的医者,再过七天左右就能把身体调养得恢复如初,区区小毒,不足挂齿。”

苏明雅即便能像耍口技的人学出苏小鸢的声音,但说话的节奏、声调的习惯一时半会并不能完全改掉,传达张等晴潇洒的话语时还是温柔和煦的。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包油纸包裹的零嘴:“这是张谷主原本要带给你的糖果,你打开尝尝?”

顾小灯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分了七份小油纸包,有的是晶莹剔透的硬糖,有的是裹了糖霜的软糯糖糕,还有一份糖人,糖人的模样分明是他们小时候在东境的生活,牛车、竹篓、小旅馆,还有一大两小的形状。

顾小灯拿起那根一家三口的糖人,喜悲不加以掩饰,梨涡深深,眼泪扑簌。

苏明雅立即抬手抚向他的脸,下意识地便想擦去他的眼泪。少年时他是很喜欢看顾小灯哭的,那模样惹人疼爱怜惜,让他觉得隐秘的舒坦欢愉。

他的手刚碰上顾小灯的脸,守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暗卫就用一颗极小的珠子弹射而来,苏明雅手背一痛,想到某个讨厌的疯狗说的东西,疯狗是想让他陪着不安且孤独的顾小灯,但疯狗不肯他触碰他一下。

苏明雅只得收手,顾小灯潮湿莹润的眼睛也一愣,同时躲开了他的手,客气地向他道过谢,大方地问候了他几句身体。他坦坦荡荡的,看向他的眼神清澈沉静,没有当年满溢而出的爱意。

苏明雅昨晚回的楼船,压抑着咳嗽倾听手下的人汇报他不在时顾小灯的简单动向,他们提到中元节那天晚上他设了个香案,有人来与他坐谈,开头就问顾小灯是不是在祭葛东晨或他。

他觉得顾小灯祭的没有他。

不止是他没死,是顾小灯把他放下了。

此刻看着他的眼睛,苏明雅有些惶然,甚至不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能不能越过关云霁。

江水湍急,楼船有些摇晃,顾小灯和他说了声等一下,有些趔趄地揣着油纸回屋里去,不一会儿就拿出一个精致的双面小圆盒给他:“谢谢你,小鸢,这是药,不知道你还用不用得上,阴面是做补的,阳面是治哮症的。”

苏明雅努力让自己克制,不要表现得过于受宠若惊,接过手后攥得紧紧,倒不是担心顾小灯把它要回去,是怕疯狗的下属们把他好不容易给的一点馈赠抢了:“好……谢谢你。”

顾小灯看出他藏不住的惊喜,楞了一下,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谢礼而已啊。

*

与此同时的将军府中,张等晴脑袋上裹着纱布,和神医谷的方井、许斋其他神医坐成一个圈,一众医师围着一盆浊水,听张等晴说话。

他直接伸手捞起水里沉淀的草渣子,在掌心里碾碎一点,脸黑得赛过炭:“我中元节前去星鹭门那边救急,朋友一家子都中了毒,四处一查,发现烟毒他娘的出了新的,这新祸害他老子的是防水的,要不是我身经百战,就中了这个玩意的招。现在大家辨一下这水和草渣,咱们研究一下新的解毒法子。”

众医师点头如捣蒜,拿出自己的医箱,八仙过海地研究起来。

张等晴头还有些晕,这种脑力活便暂时不深度参与,有些眼冒金星地起来走出深堂,外堂里是顾瑾玉、吴嗔,还有一个和他半斤八两带伤的顾平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