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6/6页)
这网织得太大,温禾安已经知道了最为关键重要的一环,仍身在迷雾之中。她不确定自己祖母是死于徐家这“八感”中的一道,希望,相思……融合,祖母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去接了那碗粥。
温禾安看向商淮:“等我从秘境出来就提审穆勒吧。是一家惹的事还是两家勾连,也该水落石出了。”
商淮点头,这也是他们日前就商量好的,他没有意见。
凌枝到了萝州,但没有直接来这里,她得知温禾安有空后就无情地抛弃了商淮,喜滋滋跟她发消息,说自己这回带了些好东西来,约在城中一家小吃做得很有特色的茶肆中见。
陆屿然回来的时候温禾安不在,他垂眼在四方镜上找到人,问:【在哪?】
她回得快,看起来没有在谈正事:【阿枝到了,陪她在茶楼里听戏。】
意思是短时间内不会回来,陆屿然盯着消息看了会,回:【回来了说一声。】
【好。】
陆屿然将罗青山叫到了书房,他奔波了一日,接收到的消息又多,此时在椅子上坐下,重重抵了下眉心,嗓音有些低哑:“九州修士出现妖化症状只可能是被妖血感染,但如果她体内同时有外域王族血脉呢?”
罗青山愣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自家公子说的情况。
异域王族。
得亏他身在巫山,巫山之后又压着唯一一道防线,不然光是这四个字,都有够让人懵的。
好半晌,罗青山才听到自己的声音略带迟疑地回答:“公子,属下对异域了解不多,若是这种情况,二少主脸上的疤痕还有可能源自血脉觉醒。”
他跟在陆屿然身后,不止一次跟那些人打过照面,见到过他们额心蠕动的箭簇印记,也见到过两只眼睛中间再长一只冷酷至极的银白色眼瞳,寒芒逼人。
跟上面这些相比,脸上裂道疤……倒也不算稀奇。
想要印证这个可能,比妖血简单很多,每个种族觉醒的能力不一样,会有的症状也不一样,脸上会不会有这道痕,一问溶族人便知。这也是陆屿然想要拜访奚荼的主要目的。
陆屿然朝罗青山摆了摆手。
“等会。”在罗青山转身之际,陆屿然抬眼,说:“拿点篓榆粉来。”
罗青山最怕听到这三个字,但也无可奈何。
几个时辰前与公子谈及妖血,他是真怕二少主失控,然自家公子丢下一句他看着——这东西怎么看?能怎么看?只能一次次用他的血镇着,就跟每年镇住妖骸山脉里庞大的妖气一样。
他从药箱里拿出小玉瓶,放在桌面上,道:“而今已至春五月,用篓榆粉应当能够完全止血,但公子还是要注意,次数不能过于频繁,若有止不住血的情况,一定要回来重新包扎。”
“知道。”
罗青山一走,商淮就进了书房,他将温禾安给出的消息复述了一遍,说:“基本已经能断定是王庭做的了,但天都……我有点拿不准是不是他们在用迷魂阵,这种可能性不大。不管是谁在做这件事,他们族中肯定是出大事情了。”
他压低声音:“巫山也有人牵连进去,不知道是不是诬陷。”
“徐家家主坐镇傀阵世家久矣,未见真人,未有确切证据,不会相信别人的构陷。”陆屿然用指尖敲了敲桌面,下了命令:“先自查。巫山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容不下禁术。”
商淮毫不意外地应声。
深夜,孤月高悬。
罗青山辗转难眠,跟陆屿然交差后他本应该倒头长睡一场,但这段时间可能是魔怔了,现在躺下来脑子也停不下来,睡意很浅,一会醒一会睡,还能听到隔壁商淮在书房和房门间往返穿梭的脚步。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动静都停了。
罗青山如释重负准备阖眼,却见自己四方镜闪了一下。这个时间点,他想不到还有谁会给自己发消息。
摸起来一看,是段长消息:【深夜打扰罗公子休息了,想问公子身上有没有能醒‘琼冬’酒性的药,若是有的话,能否叫人送到城北的南槐茶楼,灵石我转公子灵庄上,麻烦了。】
客气到令人难以拒绝。
罗青山不用感应气息都知道这是谁发来的消息,温禾安是他见过最温和有礼貌,发自内心谦虚的女子,很能有人不被这种气质吸引。因此爬起来的时候,他是半点脾气也没有。
琼冬由数种灵液药材勾兑配比而成,滋味甘甜,绵长清冽,后劲足,是上好的滋补之物。平常喝也没什么,不用刻意醒酒,但大概是明天要进秘境,怕耽误事,保险起见才给他发这条消息。
对付妖血罗青山是暂时没找到什么有效方法,但配个醒酒药,是眼睛都不用睁。
半刻钟后,他敲响了商淮的房门。
商淮人往门边一靠,睡眼惺忪,睁开半条缝看他:“大医师,您有什么事。”
罗青山将这事大概说了下,他倒是想得很透彻明白,于情于理这东西都不该他去送,他不敢。先不论怎么面对公子的冷脸,退一步来讲,甭管是温禾安还是凌枝,一个没控制好,他今夜就能魂归西天。
商淮算是听明白了,他冷笑着就要关门:“你不敢,我就敢了?我就算被打死了你家公子都不见得会为我出个头……你找她道侣去。”
罗青山在原地杵了半晌,见他这边是真靠不上,还是上楼握着瓷瓶敲响了陆屿然的房门。
半晌,门从里面被抵开。
陆屿然才洗漱过,身上淌着肆意的湿气,见是罗青山,无声提了下眉。
罗青山如实说了。
陆屿然像是知道什么,反应算是平静,当即只掀了掀眼,接过那个瓷瓶,问:“人在哪?”
罗青山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商淮还环胸靠在门边,听着脚步声勉强睁开了眼睛,声音里不难听出困意:“你等会,究竟是谁醉了。我怎么听说温禾安千杯不倒,没谁能喝得过她。”
罗青山想了想四方镜上那条逻辑清晰,措辞客气的消息,颇为严谨地回:“我觉得,醉的应当不是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商淮与他对视了会,被“救命恩人”这四个字提点得头皮都痛,他深深吸了口气,这下完全清醒了。当即一字不发回到房间里,点灯,找四方镜,最后勾上一件外衫套上,撑着二楼扶栏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