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清清白白(第2/2页)

被调侃的俩人则神色各异。

傅逢朝淡淡说了句:“我跟梁总清清白白,刘工不要污蔑我们。”接着跟人干杯。

梁瑾脸上笑容恰到好处,喝着酒,丝毫未让人察觉出他心头波澜。

晚宴结束回到柏琗公寓已是晚十点。

电梯一层一层往上,梁瑾在酒精作用下闭起眼。

脑子里回放着先前在酒店门口分开时,傅逢朝嗤笑重复“婚宴”二字,那个近似戏谑的眼神。

自己大概又醉了,才会在那一刻很想接上一句“是婚宴又怎么样”,到底按捺住。

进门他去冲了个澡,倒进床里。

本以为今晚喝了酒夜里能睡得安稳点,结果依旧在半夜惊醒。

才一点不到。

这段时间梁瑾的睡眠一直很差,在肯尼亚发生的事情对他影响颇大,反反复复总会梦到当日街头上那血腥一幕,而在他的梦里,倒在血泊里的那个人是傅逢朝。

摸黑去客厅喝水时,梁瑾想着,他是不是真的该去做个心理辅导。

睡不好头也疼得厉害,止痛药翻出来却不想吃,这些年他无数次靠这些止痛药续命,现在却不想再这样。

能救他的也从来就不是这些药。

他拿起手机又看了眼时间,想起自己答应傅逢朝的那句“下次不会”,没再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放下,打字之后点击发送消息。

【你睡了吗?】

半分钟后,傅逢朝的电话进来:“梁总,凌晨一点了,还不睡觉?”

梁瑾松了口气:“你也没睡。”

“有点事情,”傅逢朝轻描淡写说,“等国外的朋友回复消息,没这么快睡。”

他问:“这个点给我发信息,睡不着?”

梁瑾抓了把头发,轻吐出一口浊气,说了实话:“我应该听你的劝,去看看心理医生的,最近总是做噩梦。”

“严重吗?”电话里的声音问。

梁瑾想了一下,答:“也还好。”

要说没什么关系当然也不是,但这么多年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毕竟现在的噩梦是假的,当年的噩梦却是真的。

傅逢朝的声音停了一拍,又开口:“那天真被吓到了?”

梁瑾不知道该怎么说:“……是没有你胆子大。”

傅逢朝道:“当时把人打晕的时候倒是挺厉害。”后来还是他赔钱摆平了事情。

梁瑾听出他声音里的揶揄,想想还是不提这个了:“你还不睡吗?还要继续等别人的消息回复?”

“还早,”傅逢朝那头有风声传来,他大概拉开了窗户,即使现在是十二月的天,“不问我是什么事情?”

梁瑾便也走向窗边,看到窗外落了雪,伴着冬夜里呜咽的寒风飞舞:“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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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逢朝没有立刻回答。

等了许久的邮件终于进来,他顺手点开,一张张的照片,全是当年梁瑾在国外念书时的一幕幕——

参加校园活动的梁瑾、与朋友聚会的梁瑾、参与课题讨论的梁瑾、进行论文答辩的梁瑾……

【他刚进校时学业一直很优秀,升入三年级后有一段时间课业跟不上,人也很消沉,那之后性格大变,跟大部分朋友也疏远了。】

【他从前的同学说原来认识的他很温和,后来变得有些冷漠,觉得他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有一位当年教过他的教授对他很不满,说他答应帮忙整理的资料后来不但忘了,写的论文还敷衍了事、错漏百出,态度极其不端正。】

【但是据他同学说,他学习一直很刻苦,那段时间甚至没日没夜泡图书馆,大概过了一个学期,专业课才重新跟上来。】

傅逢朝翻着那一张张的照片,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哪些是二十岁前的梁瑾,哪些是二十岁之后的他。

一摸一样的长相,截然不同的气质。

傅逢朝闭起眼,忽然开始回忆他初见梁瑾的那天,那场葬礼。

灰蒙蒙的记忆早已变得模糊不清,也许是太过痛苦他有意遗忘了,如今细细回想也很难寻得一星半点曾经的蛛丝马迹。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电话这头的梁瑾无端生出忐忑。

“傅少?”

“一些以前的事情而已,”傅逢朝的嗓子有些哑,“还挺有趣的。”

梁瑾愈觉不安:“……是吗?”

“嗯,”傅逢朝抬眼望向窗外,大雪无声无息落下,蒙蔽所有,“你说,这场雪什么时候才会化?”

梁瑾斟酌着道:“太阳出来,总会化的。”

傅逢朝没什么情绪地重复:“也是,太阳出来,总会化的。”

梁瑾劝道:“早点睡吧,我也打算睡觉了。”

“总做噩梦就开着灯睡,”傅逢朝提醒他,“会好一些。”

梁瑾:“我试试。”

“如果还不行,我可以去陪你。”傅逢朝忽然说。

梁瑾一顿,电话那头的人却又道:“说笑的,传出去要让人误会了。”

梁瑾又一次接不上话,半晌无奈道:“你说的,我们清清白白。”

“是啊,清清白白,”傅逢朝笑了声,“就这样吧。”

挂断电话,他嘴角的笑也随之敛去,伸出手,轻抚上笔记本屏幕中那个人的脸。

那是梁瑾研究生毕业参加论文答辩时的一张抓拍——眼神沉静、稳重内敛,很像现在的他。

黑暗房间里只有笔记本屏幕透出的一点微弱光亮,傅逢朝面无表情地垂眼,盯着照片里的人,无声念出那个名字:“梁玦。”

梁玦,骗了他,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