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2/3页)
雅典与波斯的谈判
雅典人在迦克墩问题上愿意做出很大让步,这表明他们打赢战争的计划里出现了一个新元素。他们之所以拒绝了斯巴达的和平建议,是因为希望离间斯巴达与波斯,而他们此次率军重返海峡,便获得了一个机会去实现这个目标。现在机会来了,雅典人可以直接与波斯国王会谈,试探波斯的意图。波斯人屡战屡败,损失了大量船只,没有取得任何积极的成绩。这或许能让国王认识到实施其当前政策的高昂代价和徒劳无功。另外,斯巴达人单方面与雅典议和,也违反了斯巴达与波斯的条约。如果雅典与波斯的谈判成功,国王会同意停止对斯巴达人的援助,那么斯巴达人就无力维持海上战争,只能以更加不利于自己的条件议和。
这个战略的问题在于,雅典和波斯的目标是相互抵触的。双方都想控制小亚细亚的城市及其财源。迦克墩的临时安排不能作为永久性解决方案的模板,也很难设想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是什么样子的。不过,雅典人还是觉得试一试总是值得的。他们还听说,有一个斯巴达代表团在比奥提乌斯的领导下去了苏萨,所以他们或许也希望能够挫败比奥提乌斯代表团。无论如何,尝试与波斯谈判并不会对雅典人造成任何损失。
在迦克墩战役之后,法那巴佐斯邀请雅典人派遣使者,并且他亲自陪同使者去苏萨觐见波斯国王。总督和雅典使者以缓慢的速度向内陆进发,到初冬时只走到了弗里吉亚的戈尔狄翁,并在那里停留到第二年春季。随后他们继续向苏萨前进,但很快就遇到了比奥提乌斯的斯巴达代表团。斯巴达代表团已经与大流士二世国王进行了成功的会谈,正在返回的途中。斯巴达人宣布,他们已经从国王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证据是国王的儿子小居鲁士和他们在一起,“前来统治海岸上的所有人民,并与斯巴达人并肩作战”(Xenophon,Hellenica 1.4.3)。雅典与波斯达成协议的希望破灭了,因此雅典人不得不设计新的方案。
亚西比德归国
前407年春季,得胜的雅典将军们已经驶离赫勒斯滂海峡,正准备返回雅典,这时却收到了波斯传来的坏消息。在征服拜占庭之后,海峡上就只剩阿卑多斯港口还在敌人手中。尽管大多数雅典士兵和水手已经在外征战多年,但没有人比亚西比德更急切地希望返回雅典,因为这是他长久以来为之奋斗的时刻。自前415年他投奔斯巴达以来使用的复杂手段,使斯巴达和其盟邦以及波斯帝国都不再欢迎他。为了确保安全和实现野心,他必须返回雅典,在军政方面成就一番事业。
虽然他率领着一支得胜的舰队返回,却仍然不会感到完全的安全。他是因为一场政变才来到萨摩斯岛的,他的第一个军职也是驻扎在那里的舰队授予的,而不是通过雅典的正常选举得来的。他结束流亡归国得到了“五千人”的批准,但新的民主制政权未必同意。在雅典,他仍然有形形色色的敌人:民主派怨恨他对民主政府的污蔑,对他的野心保持警惕;宗教保守派;没有忘记他叛变通敌的爱国者;害怕他与自己竞争的其他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亚西比德还需要始终保持警惕,对付他可能遭到的攻击与指控,以免被判处死刑或者再次流放。对他来讲,最好的保护就是军事胜利,那样的话他就能赢得政治上的广泛拥护。但即便在阿卑多斯胜利和库济库斯大捷(他被誉为此役的主要功臣)之后,他仍然没有决定回国。他或许是想确保自己不在前线期间,自己的光辉不会被其他将军遮盖。虽然在塞利姆布里亚和拜占庭的突出成就增加了他的名望,但让他足够自信地回国的决定性事件可能是在迦克墩签订协议。将军们和法那巴佐斯在那里宣誓,但法那巴佐斯坚持要求亚西比德也宣誓,才肯承认条约有效。于是亚西比德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向雅典人强调自己仍然受到波斯人的特別敬仰。他要求总督再一次只和他本人立誓遵守同样的条约,借此突出了自己的地位,而此时雅典人也正在寻求法那巴佐斯支持他们即将开始的与大流士二世的谈判。前407年春季,从各方面看,亚西比德都不仅是一位恢复了雅典人好运气的伟大将军,还又一次成为唯一有能力使斯巴达人失去波斯援助以此促使雅典赢得战争的人。现在是他返回雅典的好时机。
雅典人留下了一支舰队守卫两条海峡,于是斯拉苏卢斯和塞拉门尼斯也回国了。雅典军队在回国途中利用自己的制海权,收复了更多的失地。色拉西布洛斯肃清了色雷斯沿海地带,该地带最重要的地区是面积较大的萨索斯岛和强大的阿布德拉城。与此同时,亚西比德第一个启程,先去往萨摩斯岛,然后南下去卡里亚,在那里搜集了100塔兰同,然后返回萨摩斯岛。之后他又去了基赛阿姆,即斯巴达在拉科尼亚的主要海军基地。他在那里看到斯巴达人正在建造船只,但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为什么要耽搁这么久,绕这么多路,而不是直接凯旋雅典呢?
亚西比德在基赛阿姆停留的原因是为了“观察雅典城对他和他的回归的态度如何”(Xenophon,Hellenica 1.4.11)。
他离开赫勒斯滂海峡之后的所有行为都可以这样解释。他希望等到前407年夏季将军选举的结果出来。选举结果对他一定是很大的鼓舞,因为新将军当中有他最有力的支持者——色拉西布洛斯——和其他朋友,而不包括他的政敌。
尽管如此,亚西比德还是保持了谨慎。在法律上,他仍然没有洗脱罪名,而且被指控侵犯了最庄严神圣的宗教仪式,卫城上还立着谴责和诅咒他的碑。甚至在比雷埃夫斯落锚之后,他仍然在船上徘徊。“他害怕他的敌人。他爬上甲板,去看他的朋友在不在。他看到自己的堂兄弟——培西阿纳克斯之子欧里普托勒摩斯——和其他亲友,于是上了岸,在一队保镖的护卫下进城,这些保镖随时准备保护他抵抗任何可能发生的袭击。”(Xenophon,Hellenica 1.4.18-19)但他不需要这些保护,因为聚集在岸边的人群,欢呼着祝贺他。他上岸之后,群众跟在他身旁奔跑,为他欢呼,为他戴上桂冠以庆祝他的胜利。很多人谈到亚西比德远离雅典,给雅典造成了多么大的损失;也有许多人认为如果是亚西比德指挥西西里远征,雅典人就能胜利了。他将雅典从绝望的状态中抽离了出来,“不仅恢复了雅典的制海权,甚至在陆战中击败各地敌人”(Plutarch,Alcibiades 32.4)。
虽然受到了群众的热烈欢迎,但他还是前往议事会和公民大会,正式地为自己辩护,反驳过去受到的指控。他宣称自己是无辜的,并未犯下渎神罪行,并抱怨自己命途多舛。他很有技巧,没有指责任何个人或广大民众,只怪罪自己的坏运气和纠缠他的恶灵。他讲到了未来的美好前景,贬低和蔑视敌人,就像过去一样,为雅典人鼓足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