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战争与和平(第2/7页)
在前线战斗的四年中,德格雷勒受过七次伤。当他终于赢得骑士十字勋章时,他真的询问了元首关于联合欧洲的问题。希特勒耐心倾听了冲动的德格雷勒的问题,并预言说,下一代欧洲青年人将会互相了解,亲如兄弟。俄国将成为一个巨大的实验室,住满了欧洲的青年人。他们将在那里试验性地和睦相处。
德格雷勒经常在谈话中把话题扯远,而希特勒却始终宽容地倾听。一天,他充满爱意地说道:“如果我有一个儿子,希望他能像你一样。”他们的关系变得非常亲密,以至于有一天德格雷勒竟然说:“我经常听到人们叫你疯子。”但希特勒只是笑了笑:“如果和其他人一样,现在我就只会坐在咖啡馆里喝啤酒。”
2月16日黎明,德格雷勒率领他的部下徒步进入战场。在夺下了作为目标的山脊之后,他爬了上去,来到一个机枪掩体里,观察斯坦纳的坦克负责的主攻。当“虎”式、“豹”式坦克滚滚穿过雪地之时,他发现它们当年的锐气已经丧失殆尽了:坦克小心翼翼地向一片树林前进着。他看见几辆德国坦克在到达树林之前就着起了火,但其他的却消失在了树丛之中。几分钟后,它们从另一侧驶了出来,追击着前面的红军战士。这时,德国步兵开始进入树林;这是至关重要的一刻。如果他们斗志昂扬地前进,阵地便能得到巩固。然而,他们却犹豫不前,沮丧的德格雷勒只想踢他们几脚。
夜幕降临时,斯坦纳只前进了八英里。尽管朱可夫的第六十八集团军正在后退,但是却撤退得非常缓慢,并且秩序井然。午夜之后不久,德格雷勒奉命回第十一集团军司令部报到。当他驱车赶往斯坦纳在山上的别墅时,施塔加德已因苏联的轰炸而着了火。他站在一个花园里,俯视着熊熊燃烧的城市,那些朴实的中世纪路德教堂的塔楼阴郁地挺立在那里,火红的背景映衬出了它们清晰的轮廓。可怜的施塔加德,他想道。这些朴素的东方新教的塔楼,与比利时梅赫伦市圣朗博尔德大教堂灰色的天主教大塔楼,以及布鲁日市的钟楼,堪称姐妹之作。他感到这里的悲剧也是自己的悲剧,不禁放声大哭了起来。
次日,即2月17日,激烈的战斗进行了一整天。几架“斯图卡”式轰炸机一轮又一轮地轰炸着投入战斗的俄国坦克群。几百辆坦克着火了,但还有几百辆正在破雪前进。斯坦纳仍在顽强地向前移动。傍晚,他在朱可夫的侧翼打开了一个危险的缺口。俄国人不得不调回了两个前往柏林的装甲师,以阻止斯坦纳继续前进。
深夜时分,温克奉命立即前往柏林,向希特勒简要报告他的进展。筋疲力尽的温克离开帝国总理府时,天已破晓。温克急于回去督战,第三装甲集团军将于两个半小时后开始行动。他告诉司机赫曼·多恩把车开往什切青。他已有三个晚上没睡了。当多恩把大宝马停在路边时,他正在打瞌睡。“将军,”多恩说,“我困得不行了。”
“我们必须回前线。”温克说着接过了方向盘。他们沿着黑暗的山路以每小时六十英里的速度疾驰着。温克把一根没点着的烟放进嘴里,咀嚼着烟草以保持清醒。然而,一个小时之后,他睡着了。他们撞上了一座铁路桥的桥墩。多恩和一位睡在后座的少校被撞击甩出了车外,滚到了铁路路堤上,而温克却被卡在方向盘后面,不省人事。悬在桥上的汽车突然着起了大火。后座上几挺上了子弹的自动冲锋枪开始爆炸。枪声惊醒了昏迷的多恩。尽管身受重伤,他还是奋力爬上了路堤,打碎窗玻璃,把温克拉了出来。这时,温克的衣服已经燃起了火苗。多恩扯掉上司的大衣,推着他在地上滚来滚去,好把火灭掉。
醒来时,温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手术台上。他的颅骨骨折,五根肋骨断裂,还有多处挫伤。没有了温克,德军绝望的反攻便毫无成功的可能了。
2
本应从南部揳入朱可夫左翼的另半边钳子,甚至根本就没有动起来。负责这半边的德国人,竭尽全力地避免了进攻俄国人。红军的一支部队最近占领了德累斯顿以东八十空英里的博莱斯瓦维茨城。入城的队伍五彩缤纷,充满了异国情调。在溅满油渍的“斯大林”式和T-34坦克顶上,满身油腻的坦克手坐在色调浓重的毯子上面,边喝边唱。后面跟着一队重炮,炮手们跨在绣花的垫子上,演奏着德国的口琴和手风琴。再后面是挂着水晶灯的老式四轮马车,里面坐满了全副武装的年轻军官,他们头顶大礼帽,手拿雨伞,带着醉汉的威严用小型望远镜观望着步兵部队。另一辆四轮马车卷起了顶篷,里面的士兵一边大笑一边痛饮。
俄国上尉米哈伊尔·科里阿科夫是一名身材矮胖的空军随军记者。因为到一座乡村天主教堂去参加安魂弥撒,他被降级进了步兵部队。此刻,他正失望地看着眼前这幅狂热混乱的场景。维持秩序的监督哨对经过的醉汉们视而不见,而乘坐美国吉普快速驶过的官员们显然也无暇关注这一切。他只看见一位高级军官试图阻止这场流动的狂欢,那是一名上校——而其本人也已经喝醉了。
在博莱斯瓦维茨,科里阿科夫参观了一个小广场,想对库图佐夫将军的墓碑致敬。这位俄国英雄是在追击拿破仑的途中牺牲在这里的。大理石墓碑上刻着德文的颂词:
库图佐夫-斯摩棱斯克公爵率领得胜的俄国军队追至此处。他从压迫中解放了欧洲,并从奴隶制中解放了欧洲人民。在这里,死亡结束了他光荣的日子。关于他的记忆将会永存。
他悲伤地想着,俄国人的变化多大啊!他想起了最近和一个波兰铁匠的对话。“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战争呢?”波兰人问道,“六年来,战争从德国开始,一直打到了这里,然后打到俄国,打到了俄国的心脏,直到伏尔加河。然后又打回去,又打到这里。现在,又要打到德国的心脏了,打到柏林和德累斯顿。为什么?俄国的一半土地都被烧光了;而德国现在又燃起了大火,并且会一直烧下去,直到烧得精光。”
科里阿科夫认为,答案很简单:德国人焚烧了俄国,以令人不敢置信的残暴杀戮了几百万妇女、儿童和老人。而现在俄国人正在响应伊里亚·爱伦堡(2)的号召:“以两只眼还一只眼”“以一池血还一滴血”,加倍地报复德国人。
就连斯大林也已经对这种残暴行为感到不安了。他声称:“希特勒们来了又走,但德国人民要继续生存。”2月9日的《红星报》社论反映了他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