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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独裁者之死(第7/10页)

“不,不,”墨索里尼急忙说道,“我再也不要这件德国军大衣了。我现在要和德国人一刀两断。他们已经背叛了我三次。我什么也不要他们的。宁愿要些其他的东西。”

贝利尼帮他穿上一件边防军的大衣,又把一条军用斗篷围在他的肩上。他对领袖说,最好用绷带把他的头缠上,以免被人认出来,“您介意吗?”

“不,如果您认为这很必要的话。”

除了眼睛和嘴之外,领袖的整张脸都被挡住了。他们开始返回栋戈。“请告诉我,”领袖犹犹豫豫地问道,“您同那位夫人谈过了吗?”贝利尼说已经谈过了。“她怎么样?”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很好。当然,她非常沮丧,担心将来。”贝利尼身边那个缠了绷带的人影一声不响。“现在,我要给您一个惊喜。我想这会让您开心的。那位夫人要求和您重聚,她非常诚挚地乞求我,恳求我,最后,我们同意了。”

“什么?”墨索里尼显然被感动了。他无声地和他的绷带纠缠了一会儿,接着清了几下嗓子,问道:“我可以知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吗?”

“科莫附近,在那里,您将被关在一个最为安全和最为秘密的地方。”

在科莫,当地游击队指挥官乔瓦尼·萨尔达尼亚上校刚刚接到一封米兰司令部发来的电报:速将墨索里尼及部长们带到米兰。

萨尔达尼亚打电话给米兰,说带领袖去那里过于危险。最后,他们决定用船将领袖送到布莱维奥,湖东岸距科莫约四英里的一个村子。在那里,他可以暂时藏在一位工业家雷莫·卡德马托里那僻静的别墅里。他们通知卡德马托里,很快要去一位客人,是一名受伤的英国军官。卡德马托里猜测可能是墨索里尼。于是,他来到他的泊船屋,和他家的老园丁一起站在台阶上等待着。

墨索里尼和他的两名押送者正在接近栋戈。他们拐过一道弯,看见一辆汽车停在一座桥旁边,于是便停了下来。莫雷蒂从车里钻出来,告诉伯爵一切都准备好了。贝利尼看见内里上尉和克拉拉也从车里钻了出来,便告诉墨索里尼,他可以去他们那里了。

“晚上好,阁下!”克拉拉非常正式地问候了他。

“晚上好,夫人。”墨索里尼答道。他们冒着倾盆大雨默默地凝视着彼此。“您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因为我想跟着。不过,您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有,这没什么。”墨索里尼紧张地摸了摸缠着绷带的头,“只是个预防措施。”

“我们必须得走了。”贝利尼说道,“回您的车子里去吧,太太。”

“为什么我们不能待在一起呢?”克拉拉问道,“您答应过我的。”

贝利尼说,分乘两辆车更为安全。一个名叫吉娜的女游击队员曾帮助看管过墨索里尼。她大摇大摆地走到贝利尼面前。“不必担心!”她挥舞着一支大号左轮手枪,说道,“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要是发现了什么可疑形迹,我就会干掉他。”贝利尼告诉她,除非他下命令,否则一枪都不许开。她说:“好吧,但是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会把他当场枪毙!”

他们三人坐在后座上,墨索里尼坐在他俩中间。坐在另一辆车上的内里上尉在前面领路;每个路障的游击队员都认识他。接近梅纳焦时,墨索里尼预测说,今年的收成会非常不错,尤其是谷物和葡萄。这时,突然打来了一梭子机枪子弹。

贝利尼命令司机把车开到公路最右端,躲在一块突出的大岩石底下。内里跳下车,对方认出了他,于是,枪声停止了。但是,又往前走了两英里,下一道路障上的游击队员却没有认出内里。不过,当他们看见贝利尼时,有一个人叫道:“佩德罗!”这是伯爵在游击队里的名字,“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还活着!”

贝利尼解释说,他身旁这个“木乃伊”是一个受了重伤的游击队员,“我们要带他去科莫,这事非常急。你看看是否能让我们快点通过!”

在距离科莫五英里的莫尔特拉西奥广场上,他们听到远处传来了枪声。—个当地人告诉他们,盟军正在科莫与几小撮法西斯分子展开巷战。

他们商议了一阵,决定往回走。内里说,他知道在远离湖边公路的一个村子里,有个不错的藏身之处。他们掉头驶去,走了十四英里后,汽车到达了阿扎诺。

“大家都请下车,”内里说,“我们还要再步行一小段。”

在瓢泼的大雨中,他们沿着一条穿城而过的陡峭的鹅卵石小路向上爬去。很快,路边的房屋便被抛在了身后,眼前只有无尽的田野。脚下非常滑,对穿着高跟鞋的贝塔西来说尤其如此。贝利尼从她那里拿过一个沉重的包裹,交给了一名看守。裹着毯子的墨索里尼扶着贝塔西的一条手臂,贝利尼扶着另一条。他们沿着山坡艰难地跋涉了半英里多,终于到了本扎尼戈村的边上。

内里走向眼前的第一座房子,一幢白色的三层楼房,敲响了后门。

贾科莫·德·马里亚走下楼梯,打开门,眨了眨他惺忪的睡眼。内里请求他掩护一名“伤员”,于是,大家被请了进去。贾科莫带着他们沿狭窄的楼梯来到了二楼的厨房。他的妻子莉亚已经给那里的大壁炉点上了火。

马里亚夫妇同意绝对保密地收留几天墨索里尼和克拉拉,并让儿子们都上山,好给这两位腾出地方来。莉亚煮了一壶人造咖啡。墨索里尼不喝,但是,曾在栋戈拒绝了更好的咖啡的克拉拉,现在却迫不及待地喝掉了她那杯。

贝利尼和莫雷蒂爬到顶层去查看孩子们的房间。房间不大,有两个小箱子,一个洗脸盆,两把椅子,一个衣柜和—张双人床,床头挂着一张艳俗的宗教画。从小窗户望出去,贝利尼发现自己离地面足有二十英尺;逃跑是不可能的。

贝利尼回到厨房时,墨索里尼和克拉拉正静静地坐在壁炉旁,享受着炉火的温暖。贝利尼命令两名看守留下执勤,他会派人来替换他们。他还答应让人把克拉拉的衣箱从栋戈运来。离开厨房之前,他转身最后看了一眼两人。墨索里尼的脸上仍然缠着绷带,手插在兜里,正朝后靠着,凝视着壁炉里的火焰。而克拉拉则向前弓着身子,双肘抵在膝盖上,用手托着下巴。

几分钟后,克拉拉说要去盥洗室,莉亚把她带到一个简陋的棚屋里。一个看守站在门口守着。当莉亚回到厨房时,墨索里尼已经解下了绷带。他的长相太眼熟了。莉亚把她的丈夫叫到一旁,低声说道:“好像是墨索里尼,但这不可能啊!领袖到一个农民家来干什么?”他们猜测这是一个德国战俘,但是想不出那个漂亮女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