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5页)

那双翠绿的,生机勃勃的眼睛,此时正怀着滔天的怒意望向他。

刺入六眼身体里的咒具被他生生用手掌握紧截住,一把说不出材质的阴冷长刀贴着命脉刺破空气,禅院甚尔险而又险的避开,只能抽出天逆鉾,暂时放弃接连的攻击。

可惜了,还差一刀子捅进六眼的脑子,不过现在差不多也是致命伤了。

伏黑甚尔拿大拇指抹去肩膀上渗出的血液,他瞳中的惊异之色没有退去,饶有兴趣的看向正惶恐的抱紧五条悟的青年。

“悟……”泷泽生颤抖的唤了一声,搂着五条悟的腰才没让他脱力倒下。

“咳……”大量鲜血从五条悟的喉中涌出,他下意识按住了泷泽生环在他腰上的手臂,力气很大,却在短暂的接触后努力推了泷泽生一下。他似乎连说出几个完整的音节都不能立刻做到。

泷泽生知道,这是在让他跑。

五条悟觉得他打不过这个家伙。

但那又如何,泷泽生怎么会跑。

“呦~”把这细节收入眼底的伏黑甚尔将天逆鉾抗在肩上,“这是在上演兄弟情深呐。”

泷泽生没搭他的话,现在气得脑子发懵,将五条悟简单安置好后就握紧咒具准备开干。很明显,不把他撕票他们没法找硝子治疗,而脑海里的系统也在敦促着……如果逃掉了,放这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高专的门,会发生影响五条悟的事。

影响悟的事?什么事?

【是不利于他人格的事。】

泷泽生无暇考虑这个,对面不知谁请来的杀手显然很有和他沟通的欲望。

“你是那个…啊,想起来,六眼身边的小鬼。”伏黑甚尔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这不是挺好的吗,他死掉了,你就自由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原地消失,是普通人肉眼无法捕捉的快速移动。泷泽生瞳孔一震,本能的抬手格挡,虎口立刻传来麻木钝痛的打击感,那双与他对视的,相似的绿色眼眸含着冷冽的杀意,以及漠然的讽刺。

“谁派你来的。”泷泽生嗓音嘶哑,因为过于紧绷的情绪而喉咙发紧,“出了多少钱,我给你三倍!”

“呦,挺阔绰嘛。”伏黑甚尔轻浮道,“不过干我们这一行的还是得讲究信誉,接下来的任务不能因为目标一句话就把甲方卖了。”

沟通不成,泷泽生便不再和他废话,咒具长刀每一下都对着禅院甚尔的要害砍去,他竭力捕捉着天与咒缚的动作,几秒之间便过了数招,一记将他踹飞的踢击竟然是给了他摆脱缠斗的喘息时间。

泷泽生张嘴呕出了血沫,腹部有大片的深色晕染开来。

斜劈的咒具紧随而来,泷泽生瞪大眼,锋利的刀尖却在触到他的前一秒偏开,像是自侧面受了力。

伏黑甚尔盯着自己的武器,转眸看向了五条悟。

六眼正死死的盯紧了他,溅在面上的血珠在他的脸颊上淌过触目惊心的痕迹,连睫毛都沾染上了鲜红,他维持着发出咒术的手势,眉眼间的怒意与杀意磅礴,湛蓝的瞳仁几乎要瞪裂开。

伏黑甚尔神色莫名,“受着伤也要拼命护他,你们之间的主仆情实在让人感动。”

踏马的这人什么毛病,从开始就阴阳怪气的,跟他们有什么仇怨吗?

泷泽生面色冷凝的盯紧了他,立刻爬起来调整身形,确保自己能以最大速度到达五条悟的面前。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瞬间,伏黑甚尔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他比无形的风还要快。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泷泽生朝五条悟扑去。

白发少年竭力支撑起身体,大量失血与窒息令他意识朦胧,可同时意志正逼迫着他保持清醒。

六眼的视野内,此时的一切都犹如电影的慢镜头般清晰,可总是运转的思维产生了片刻的凝滞——无法躲避的攻击,泷泽生义无反顾的挡身,以及穿他胸口而过,扎进大脑的天逆鉾。

“嗬呃……”

生……

在逐渐暗淡下去的世界中,五条悟只能泷泽生重伤的画面。

“啧。”

伏黑甚尔甩了甩武器上的血,瞥了一眼倒在一起的两个人,“连摔倒都得垫着他,你被五条洗脑得这么彻底吗?我倒也不想杀你,运气好的话,你能比这家伙先等来救援。”

他离开时无声无息,泷泽生阻止不及。

但眼下,五条悟才是他最在意的事。

悟……

泷泽生无声的念着这个名字。

他自小看到大的孩子生息了了的躺在他的身侧,头上流出的血蔓延进他的掌心,泷泽生心口发凉,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正抑制不住的流着眼泪。

伤口的痛楚这时候才密密麻麻的传来,却远不如心脏一阵阵犹如紧缩爆炸的痛苦,泷泽生意识寡淡的去握五条悟的手。

怎么办,他死了吗,我失败了,系统……

【我早就说过,他会迎来一次很难逃过的刺杀。】系统冷冷道,【但是你也别太难过,毕竟你已经用了全力,我们无法给你安排一个天与咒缚的壳子,你已经能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极限了。】

泷泽生无声的张了张嘴,巨大的悲哀感咚咚的敲击着他的大脑神经,这份情绪里却没有任何是和自己的工具人职业相关的——任务,积分,评级,全都是无须在意的东西。泷泽生一错不错的注视着五条悟,一息间,他什么都没再思考,什么都没再深究,忽觉什么都无所谓了。

什么都无所谓了。

泷泽生努力的挪动身躯,凑到离五条悟更近一些的位置,犹如感受他的体温一般抵上白发少年的额头,滑过眼眶的滚烫液体落在他微阖的眼睑上。

什么都无所谓了……

泷泽生只有这一个念头。

什么……都无所谓了

***

这份绝望感让泷泽生现在想起都心有戚戚,难以释怀。

他瘫坐在高专公共休息区的沙发上,被治疗后还恍惚有着自己被开膛破肚的感觉,泷泽生有气无力的抱着靠枕,“那天我昏倒后,好像下雨了。”他说,“因为扑在脸上的风有潮湿感。”

硝子平静道,“是悟的眼泪吧。”

泷泽生猛地睁圆了眼,呆呆的望向她。

“干嘛这么大惊小怪。”家入硝子瞥了他一眼,弯起眼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那天他把你带过来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悟……哭了?

“我的模样很惨吗?”

“不是看到你吓了一跳,我是被悟吓到的。”

那个疯狂的,失态的他。

“是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五条悟的声音忽然在身后传来,泷泽生的肩膀压下来一个人,个子修长的青年毫无形象的隔着沙发的靠背扑在泷泽生身上,“我那天超级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