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第3/3页)

他一副下一刻就能出门的架势。

琴酒不是很想搭理他,真要说的话,这人现在是泷泽生的心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种隐秘的,某个难以言说的位置被占走的感觉还是让琴酒觉得心烦。

“他是离了我就会断气的连体婴吗?”琴酒说,“还是说你是他派来监视我的?”

“泷泽大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说,他从来没有吩咐过我们监视你。”就跟文娱作品里起推动作用的工具人一样,续和很上道的用“少爷用心良苦”的语气说,“他很尊重你。”

“呵。”

那声轻嗤就像在说另一个人的尊重对他没有什么意义。

续和一直没搞懂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有一点很清楚——

“泷泽大人需要你,琴酒先生。”续和站在门边,双手背在身后,以一种并非劝阻般的平直口吻说,“您的存在就像氧气。”

人没了氧气就活不了了。

真是奢侈且过分的形容。

琴酒眉头紧蹙,随后眉尾轻扬,露出一个被膈应到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泷泽都没有给我说过这种话,你了解他什么?”

“不了解,只是直观看到的罢了。”续和一本正经道,“我初次见到泷泽大人时是在几个月前的地下拳场。”

组织里从中学时代留下的习惯便是,敬畏能打的强者。

但是续和第一眼看着打斗台上的泷泽生时,只看到了他的强撑。

强撑。

用这种词形容一个刚刚把对手揍到鼻梁凹陷满脸血的家伙。

但是续和就是感觉泷泽生和这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最显而易见的区别便是,组织里的人都是为了钱而为非作歹暴力成性的人渣,而泷泽生对钱没有那种贪欲。他逛商场时会很自然的走进奢侈品店,那里面一件毛衣就是续和三个月的薪水,他诧异的咂舌,而泷泽生只是娴熟的摸了摸面料,然后嘀咕一句,“这季的新品丑出新的高度了。”

他没有那种暴发户初入贵奢店想要疯狂找回自尊心和虚荣感的豪横,对柜姐的服务也接受良好,不会像续和一样感到些许不自在,而这样的泷泽生同样能轻描淡写的走入破旧的小卖部,买根最廉价的雪糕并且吃得很开心。

他眉眼舒展,似是终于在熟悉的凉意和甜味中得到了一些宽慰。

那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悄悄观察他的续和便想——

这人一定遭到了什么毁天灭地的变故。

大概吧。

或者打击?

“那段时间,泷泽大人经常呕吐。”

琴酒的神色微动。

他大概理解了续和要做什么,大概是想引起他某种怜悯心,这个泷泽生根本大概被赋予了“看好琴酒”这样的任务。

“是神经质的呕吐。”续和堪称一意孤行的说道,“他遵守着某个约定,大概是‘你要期待下次见面时我变成了什么样子’的约定,所以其实有在照顾自己,即使精神萎靡。”

精神萎靡带来的是入睡困难,睡眠质量下降。

靠着强悍的身体素质以及一瓶瓶的功能饮料,泷泽生就算经常被迫熬夜也没影响自己的工作效率。

但是精神压力是能令人枯竭的。

精神压力甚至还会反应在生理上。

脑袋长时间处于高压之下,得精神病的几率就会显著上升,所以续和其实一直在想,泷泽生一定是有什么躁郁倾向,所以才会那么阴晴不定,否则的话……

泷泽生应该是个开朗跳脱的人。

那双眼睛很适合微笑,不,应该说是常年的肌肉走向令他沉默时的神态都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落在某些天生就善于观察这些的人眼中就像标志性信息点一样,如果一个名侦探在这里,一定能分析出他以前是怎样的人。

“我想他需要的是亲近之人。”续和说道,“我亲眼看着他在改变。”

受到打击,消沉,消沉中又带着足以支撑他的坚定和信念,自愈,自我嘲讽以致对他人(特指组织成员)恶语相向,是泷泽生的性格转折。

然后——

在见到黑泽阵的时候。

那个青年暗沉的眸子几乎是瞬间落进了光彩。

就像是回想起了——能令他在这个踽踽独行的世界大口的,放肆呼吸的东西。

就像是被剥夺的在某一天赠礼般突兀的回到了他的面前。

琴酒都要笑了。

他本来完全不在意续和说了什么,反而觉得续和替泷泽生说话为泷泽生着想的模样有些碍眼。

神经质呕吐?精神压力?

是因为什么?

因为继承了泷泽生的记忆吗?还是说本体的死亡令克隆体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他过得那么辛苦……

不是应该吗?

银发青年直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发现自己的唇角咧出了一个略微扭曲的弧度,就像是最纯粹的报复心理,幸灾乐祸,恶劣的听着另一个人有多么狼狈。

续和意识到了琴酒在想什么。

他眨了下眼睛,垂下头,说道,“我的重点是……泷泽是个胆小鬼。”

“他是自己一个人就活不下去的胆小鬼。”

“是害怕伤害你的胆小鬼。”

“噗呵……!”琴酒直接笑出了声。

这当然不是觉得开心或什么,琴酒觉得这个场面已经搞笑到了一定的地步。

他说,“我对冒牌货的心思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吐出了续和感到迷茫的话,“你的忠诚可真是令人感动,他要是听到了你说这些可得感谢一下你让他多长了一张嘴,借别人的口说好听的话是不是就会显得真实一些?”

续和愣了愣,古怪的皱起了眉。“你不信我吗?”

“信任?不至于,这是个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命题,我跟他没有感情。”琴酒说,“你们就好像跟在追悼会上夸死人生前多么高尚一样,我需要流几滴鳄鱼的眼泪吗?”

“啪嗒。”

走在街上的泷泽生愣了愣。

他摸过耳朵上的耳机,不确定,再听听。

续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距离,琴酒的倒是清清楚楚。

泷泽生并不意外他的不告而别。

但是……

听听这人刚刚在说什么?

【冒牌货】。

【死人的追悼会】。

泷泽生产生了一个猜想,熟悉的,令他感到胃疼的猜想。

“这踏马又是……草!”连脏话都彪出来的泷泽生在脑内哀嚎了一声,“这次又是什么啊!”

这次又是哪个设定啊?!

我不是我?!我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