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第2/3页)

说话间,电梯来了,三人随着人流进入轿厢,轿厢里很快就挤满了人。小吴不知道被挤去了哪里,占喜乐得不用回答他的问题,但林岩还是站在她身边,有人挤着占喜,他还伸手挡了一下。

林岩是技术部的,二十七岁,研究生毕业,个子挺高,长相斯文,戴一副黑框眼镜,看着就是技术达人的模样。

占喜进公司三个月后和部门同事一起组织团建,和林岩在拓展训练时认识。当时是一个高空项目,需要两个人面对面、手握手走过两段钢丝。占喜恐高,吓得腿发软,几乎是林岩抓着她的手把她给拖过去的。

从那以后,林岩对她就有点不一样了,时常给HR部门点下午茶外卖。同事们都看在眼里,喝着林岩请的奶茶嘻嘻哈哈开玩笑,占喜也不傻,知道林岩对她有好感。

不过他还没开口说过什么,占喜自然不好回应。

在这方面她向来被动,对于林岩也没什么特别感觉,主要是这人走的是高冷范儿,话比她还少,两人仅有的几次交谈,占喜都觉得纯属尬聊,分分钟就能把天聊死。

公司所在的楼层到了,打卡后,占喜和林岩方向相反,分别前,林岩问:“中午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吗?”

“嗯,我今天真挺忙的,而且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们。”占喜戴着口罩,讲话时鼻音浓重,说的是实话。

林岩看着她,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多喝热水。”

占喜:-_-||

占喜这阵儿的确很忙。农历春节后公司要开年会,年会由HR负责,会上文琴要做工作汇报,部分PPT交给占喜做。占喜还没做过这么重要的工作,很怕做得不好出岔子,每天都在看前些年的片子学习,还要帮其他姐姐们干活。

她惦记着那盆花,时间并不宽裕,还有二十天日本人就要来了。

占喜下载了几张鲜花插花图片,有些造型简洁,有些比那盆“好运来”更为复杂,又在Q站找到几个做烫花的主播,一个一个耐心地发图询价。

令她意外的是,有几个主播明确告诉她,太难了做不来,或者是可以做,但会做得不那么像,没有鲜花造型漂亮,如果成品不满意,是不能退钱的。

占喜没想明白,和“小鱼鱼烫花”联系时,对方完全没说能不能做得像,“好大一头鱼”倒是提过很难,她还以为会做烫花的都能做呢。

能做的几个主播报价也是五花八门,像那盆“好运来”,报五千的有,报八千的有,还有一个女老师居然报到一万。

占喜问过一圈后,做好一张Excel表,把几个备选作品的照片和报价按照不同店铺都填上去。最后,她打开P站,去找“好大一头鱼”。

令她更意外的情况发生了,昨晚才聊过天的那头鱼,就一个晚上,主页里三段视频删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两人寥寥几句私信对话。

占喜感到困惑,还不死心,给他发私信。

【糖氽蛋】:你好。

【糖氽蛋】:嗨,你在吗?

【糖氽蛋】:你怎么把视频都删啦?是要去Q站找你吗?

【糖氽蛋】:今天还能打折吗?

【糖氽蛋】:???

一直等到下班,“好大一头鱼”都没有回复她的私信。

占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想了想,只能打开Q站去找“小鱼鱼手作烫花”,无奈地给对方发私信。

【草莓蛋糕】:嗨,请问,你是好大一头鱼吗?

对方很快就回了,像是时时刻刻都抓着手机。

【小鱼鱼手作烫花】:是的呢,亲~

占喜怔怔看着屏幕,心道:不,你不是。

——

骆静语坐在地铁车厢里,微信上,骆晓梅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发过来。

【骆晓梅】:前天你走掉,妈妈气得都犯偏头痛,她也是为你好,你有空再回家去看看她,耐心点。

【骆晓梅】:你二十六岁了,是时候谈朋友了,你姐夫介绍的这个女孩子条件真的不错,你听话去见一下,就当交个朋友。

【骆晓梅】:见面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有分寸。

【好大一头鱼】:我现在不想找女朋友了,没时间找了。

【骆晓梅】:结尾不要乱用“了”,不是什么话结尾都要用“了”的!还有吧,啊,吗,呢,这些语气助词,你分分清都怎么用。小鱼你真的要多看书,或者多和普通人聊聊天,你社交太窄了,现在是不是唇语都要不会读了?

【好大一头鱼】:我知道了。

【骆晓梅】:记住去和女孩子见面!

【好大一头鱼】:知道啦!

【骆晓梅】:这个“啦”就用对了。[点赞]

骆静语退出对话框,看到方旭又发过来三张插花图片。

【方旭】:报价,就上次那个客户,说是要报给领导,多几个备选方案。

骆静语仔细看过三张图片,观察着每件作品里花朵、叶片和花茎的形态数量,默默心算。

客户挑的插花作品都挺别致的,有一件叫荷塘清韵的作品里,只有一朵荷花、三只莲蓬和几片荷叶,很好看,但对于烫花来说,反而太过简单。

他也没用计算器,大概地估了一下,就把三个报价依次报给方旭。

【方旭】:我还是会稍微报高一点的,和你说一声。

【好大一头鱼】:[OK]

【方旭】:我就说么,外头问一圈还会回来的,人家是要送礼,不在乎钱,只求质量。

骆静语没回,他的确不擅长对外沟通的活儿,合作期间,他没有资格对方旭指手画脚。

昨晚和客户的对话纯属意外,一天过后,他已经冷静下来。

打开P站,骆静语看到【糖氽蛋】白天发来的几条私信,每一条都隔着几分钟,他又往上翻,看到前一晚两人的对话,脑子里想起的是那碗糖氽蛋的甜味。

他自然不会回,看了一会儿后就退回桌面,直接卸载了P站APP。

收起手机,骆静语抬头看向周围的人,他依旧穿着一身黑,戴着口罩,拉低帽檐,连帽檐边原本棕色的毛边儿都给拆了,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身体能感受到地铁行驶时带来的振动,耳边却没有半点儿声音。

骆静语知道自己感受到的环境对于别人来说叫做“安静”,甚至是“寂静”,但对他来说,这是像呼吸一样自然的存在。常人戴上降噪耳机也许能体会他的感受,他却永远都无法体会什么叫做“有声世界”。

想象不出来,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东西。

晚归的地铁上乘客不多,坐在斜对面的一对小情侣在聊天,女孩子的脑袋靠在男孩子肩膀上,嘴唇小幅度地张合着,应该是在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