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金错刀(二十三)(第2/3页)

卫瑾瑜撑着他肩起身,任由唇边上沾满血,淡漠道。

谢琅便道:“你若真喜欢,改日我剜下来一块给你啃便是。”

卫瑾瑜一扯唇角。

“剜骨报恩,你的大恩人可不是我。”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踏入公主府半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谢琅打量着眼前人。

“真的玩儿够了?”

“不玩了。”

卫瑾瑜抱臂靠在床头,语气无情:“姚氏富可敌国,你刚去昭狱里见了姚松,怀握宝藏,盯着你,要寻你麻烦的人不会少,我小门小户,沾不起这些麻烦。”

谢琅不由一笑,低低叹口气。

“瑾瑜,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是哪一点么?”

“便是这份清醒无情。”

他幽深瞳孔里跃动着火光,语罢,再度俯身,深深吻了下去,一直到将那柔软唇瓣上的血迹一点点舔舐干净,方撬开齿,继续往内攻掠。

“世子,姚松出事了。”

次日一早,谢琅刚回到谢府,李崖便神色凝重来禀。

谢琅脚步一顿,背影沉默许久,问:“怎么回事?”

“今日一早,狱卒进去送饭时发现的,用一根削平的金簪割了喉,人已经死透了。”

“金簪?”

“没错,听说是藏在了锁枷底下,才瞒过了锦衣卫耳目。”

谢琅抬起头。

天际一片沉沉的灰,玉楼金阕皆被笼在昏暗之中。上京的繁华,姚松是永不可能再看到了。然而他也算得到了解脱,不必再受一道极刑。

李崖满面担忧。

“世子昨夜刚去见过姚松,姚松今早便死在了狱中,属下实在担心,形势于世子不利。而且,今日谢府外面无端多了许多探子。属下和赵元试探了一番,发现他们皆武艺高强,且并不是一拨人。世子是奉韩阁老之命行事,要不要……去见一下韩阁老。”

谢琅唇角露出抹讥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此时去见韩莳芳,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坐实了那些流言与揣测。”

“记住,你们是定渊王府的人,代表的是整个定渊王府的脸面,就算是天塌了,也不能自己先失了方寸。”

李崖到底有些不甘心道:“韩阁老明知此事是个烫手山芋,还派世子过去……属下只是替世子委屈!”

谢琅面色骤然一寒:“陛下与凤阁肯全力支持北境军,粮草军饷第一时间发往北郡,我身为定渊王世子,为陛下分忧解难,理所应当,责无旁贷。劝说姚松,也是为了朝廷军饷粮草大计。这样的话,以后再敢让我听到第二遍,自己领军棍去。”

“至于姚松暴毙,是发生在锦衣卫昭狱里,自该由锦衣卫去查证,岂是你该置喙。”

“是属下失言。”

李崖垂头,咽下后面的话,正色应是。

谢琅问:“京南那边情况如何?”

李崖跟他进了屋里,将手中密函呈上,道:“情况不大好,之前世子采用逐一分化的计策,将黑风寨十三个寨子一一击破,如今这些寨子听说国库空虚,朝廷军饷吃紧,又趁机吸纳了不少流民和匪徒,他们之间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竟放下旧怨,重新成立了新寨子,大有卷土重来的架势。飞星、流光二营战甲还未配齐,之前剿匪又折损不少装备,这回兵部又不肯批那批废甲,一旦这些悍匪卷土重来,京南大营恐怕根本抵挡不住。”

“这些悍匪妖言蛊惑流民为他们卖命,实则毫无人性,所过之处,烧杀抢掠,□□妇孺,无恶不作,连三岁稚儿都不放过。”

“户部的军饷,如今都紧着各地边帅府发,哪里顾得上京南大营。世子之前抢的那些好东西,也基本上全花在改造装备上了,万一那群悍匪真的卷土重来,飞星营和流光营恐怕真的只能拿命去填了。”

谢琅沉默顷刻,道:“备马。”

李崖:“世子是要去?”

“兵部。”

李崖一怔,应是,笑道:“其实世子早该去找文卿公子谈一谈的。”

出了谢府正堂,赵元已在院子里等着。

见李崖脸色不好看,赵元用胳膊撞了下他:“出了何事?”

李崖:“世子要去兵部。”

赵元立刻明白其中关窍,道:“这是好事啊,苏公子如今是兵部尚书,那批废甲能不能拨给咱们,说到底,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么。苏公子就算看在二爷面子上,也不会袖手旁观。”

“你懂什么。”

李崖没好气看他一眼:“世子和京南大营的难处,苏公子难道真不知道么?他若真有心帮忙,就不会非逼着世子亲自上门找他。”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再好的人一旦沾染了权力二字,都是会变的。”

赵元:“兴许苏公子有自己的难处呢。将废甲重新利用,本就是苏公子上书陛下提出的建议,他若先带头废了规矩,岂非有徇私之嫌?再说了,苏公子若真不担心世子安危,昨夜就不会撇下一众同窗,特意赶到北镇抚了。”

李崖:“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咱们谢府与崔府原本算是一家人,如今倒弄得这般生分。世子在上京什么处境,他们难道不知道么,外头人使绊子也就算了,自家人也这般,我真是替世子心寒。”

赵元拍拍他肩:“行了,一大早就吃了炮仗似的,这些话你在我耳边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到世子面前乱嚼舌根子。”

谢琅到兵部时已近午时,出门时还是小雪,到了兵部衙门,雪粒竟已撒盐一般。

守门兵吏本就畏惧谢琅,知晓新任兵部尚书与谢氏关系匪浅,态度比以往更热情数倍。

“苏大人正和几位大人议事,世子到值房里稍待,喝杯热茶,小人马上进去通传。”

兵吏直接引着谢琅往紧挨着议事堂的值房走,那里是接待阁老们、司礼监大监和朝廷要员的地方,寻常官员根本没资格进入。

谢琅道:“不必了,直接去武官值房便可。”

兵吏应是,知道这位世子脾气非同一般,也不敢违拗。

进了兵部大门,谢琅就见靠近衙署大门的地方支着条长案,一人正坐在案后,提笔登记进出人员,案上身上落满雪。

谢琅问:“明明有值房,为何让他大雪天坐在外头?”

兵吏摇头叹气:“别提了,这位孟主事不知怎么得罪了上峰张侍郎,被罚在这里思过呢。”

“孟主事?”

谢琅走近一看,才发现案后坐的人竟是孟尧。

“谢世子。”

孟尧倒是爽朗一笑,起身与谢琅见礼。

谢琅见他整个人冻得脸色青白,身上却只穿着件单薄的官袍,默了默,问兵吏:“你们兵部主事在兵部,连杯热茶也喝不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