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战西京(一)(第2/3页)

“本王倒是实打实有些同情那谢唯慎,一腔痴情错付啊。”

心腹迟疑:“既如此,殿下眼下为何还如此信任这位三公子,对其言听计从?”

雍王哼笑。

“因为他聪明,能助本王达到目的。”

“只要他能助本王打败萧楚珏,继承大统,本王管他是绵羊还是毒蛇。本王只是想不明白,这样扎手又危险的一个人,顾凌洲是如何瞧得上眼的,竟还收他做弟子,真是令人费解。”

虽然谢琅主动回京投案,但关于如何处置这个狂妄悖逆的谢氏世子,朝堂上仍争论不休。

北境战事正是胶着,且正处于决战的关键时期,就算谢琅犯下了滔天大罪,直接杀了,也难免会动摇北境军心。然而若是不杀,一个手握重兵的异姓王世子公然叛逃,朝廷颜面何在,君王威严何在,长此以往,岂不人人都要效仿?

世家一派官员甚至以此为把柄,来抨击谢氏和三十万北境军对朝廷的忠心。世家的目的昭然若揭,显然是要借谢琅叛逃一事大做文章,将谢氏这一皇帝得力羽翼斩除掉。

只是前线战局如火,诸世家到底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动谢氏,于是便将矛头重新对准已经被关押在昭狱的谢琅,要求天盛帝以叛逆之罪将谢琅问斩处死。

世家显然笃定了,一旦谢琅死在上京,谢氏与皇帝之间的联盟必将出现裂痕。

这日早朝,雍王联合朝臣主动上书,请求让大理寺共同参与审理谢琅叛逃一案。这一举动让不少朝臣都感到意外,甚至大理寺卿赵雍本人都极意外。

谁都知道,裴氏一直暗中推波助澜,想要大理寺参与到审案中去,好趁机拔掉谢琅这颗眼中钉肉中刺,谁料裴氏还未出手,雍王反倒先上了书。

雍王一上书,不少在暗中观望的世家官员也纷纷附和。

一时间,要求大理寺参与审案的呼声竟超过了大半。

早朝后,大理寺卿赵雍便一脸惶恐地站在了裴府、裴氏老太爷裴道闳的居所前。裴道闳道:“你赵大人如今攀上了雍王的高枝,还来老夫这贱地作甚。”

赵雍依附裴氏这么多年,实在太清楚裴道闳的脾气和手段,当下擦了擦汗,直接跪了下去,道:“老太爷明鉴,雍王此举,下官也实在不解,下官从未与雍王有过任何勾连啊。”

屋中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裴氏管事裴安从内出来,将一张地契甩到了赵雍脸上。

赵雍拿起一看,竟是雍王府赠给儿子赵秉义的一座别院地契,赵雍登时脸色大变,朝着屋门重重磕下头去,直磕得额头一片青紫,口中道:“老太爷明鉴,此事下官属实不知,待下官回去,一定打断逆子的腿。”

“你如何管教儿子,老夫没有兴趣知道。”

裴道闳冷酷声音再度徐徐自内传出。

“上京官员这么多,雍王府为何无缘无故给你赵雍的儿子送庄子?老夫这辈子,最不信的东西就是人的那一张嘴。”

赵雍只能咬牙问:“请老太爷示下,下官如何才能自证清白?”

“兵部丢失的那批兵甲,必须要用到西南战场,而不是北境或其他地方。你要证明清白,就替老夫问出那批兵甲的下落。”

“谢唯慎必须死,前提是审出那批重甲的下落,明白么?”

赵雍应是。

太仪殿,天盛帝照旧一身明黄龙衮,坐在南窗榻上,面前摆着一副棋盘。

天盛帝拈动棋子,迟迟不落,面上笑道:“之前,朕是需要裴氏那把刀,为朕除害,如今这把刀,有些太过锋利了。”

韩莳芳立于榻前,道:“于陛下而言,这天下刀兵,皆是王之所有,刀刃再锋利,只要运用得到,也可成为陛下掌中利器,只是那批重甲,干系重大,万万不可落入裴氏之手。”

“是啊,只是如今大理寺参与审案,已是势在必行,朕少不得要花费心思与裴氏周旋一番。”

天盛帝施施然将手中白子落于一处。

“好在那头令朕不安的猛兽已成笼中之物,杀之只是时间问题,便用裴氏这把利刃先斫去其爪牙,再斩去其头颅,也未尝不可。”

一灯如豆,谢琅盘膝坐于昭狱之中。

漆黑甬道忽亮起灯,苏文卿在锦衣卫簇拥下缓缓行至狱中。

谢琅闭目而坐,并不睁眼。

苏文卿居高临下看了片刻,道:“义父让我来看看世子,设法照拂一二,我推辞不掉,故而来了。”

谢琅一扯唇角。

“苏尚书贵足,踏此贱地,实在有失身份。”

苏文卿扬起眉梢:“明日北镇抚就要会同兵部、大理寺正式开始对世子进行讯问,我是唯一能帮到世子的人。上一世的苦楚,世子难道还没有受够么?昭狱黑屋子酷刑的滋味,世子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滚。”

谢琅冷漠吐出一字。

苏文卿并不动,而是一字字清晰道:

“世子会屈服的。”

次日,北镇抚联合兵部、大理寺对谢琅进行第一次秘密提审,从白日一直审到傍晚。

崔灏焦灼等在苏宅,一直等苏文卿夤夜归来,迫不及待迎上去问:“文卿,唯慎到底如何了?”

苏文卿道:“世子拒不供认姚氏私藏的那批重甲下落,北镇抚动了刑。”

崔灏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动了什么刑,他还好么?”

“你也在现场,怎么也不替他说说话!”

苏文卿道:“义父放心,今日是第一次提审,北镇抚并未动用太重的刑,只是,若世子一直如此态度,北镇抚迟早会用重刑。”

崔灏心如滴血,竟直接晕了过去。

苍伯第一时间赶来,将崔灏扶进屋中,看着苏文卿道:“公子,那茶里的药……”

苏文卿淡淡道:“只是能让义父安睡的药而已。”

苍伯触到他幽冷如冰的面孔,不敢再多言,一声不吭扶着崔灏到床上休息。

之后,谢琅又经历了第二次,第三次提审。

卫瑾瑜白日同雍王宴饮,夜里须靠服用药丸才能入睡,这日深夜,再度从噩梦中惊醒。

明棠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冲进来,见公子赤足立在室中,面色苍白,唇角紧抿,鬓角满是冷汗,犹若鬼魅一般,一时愣住。

过去那么多年,他从未见公子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良久,才敢近前问:“公子还好么?”

卫瑾瑜没有说话,侧眸,望着浓稠看不到一丝光亮的夜,好一会儿,问:“还有多久天亮?”

明棠道:“刚过丑时,还有两个时辰呢。”

两个时辰。

卫瑾瑜不知想到了什么,用力咬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