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战西京(二十五)(第2/3页)

“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着人去办。”

顾忠道。

阁外,卫瑾瑜抿了下唇,收回原本要敲门的手,沉默片刻,转身依旧往藏书阁方向走了。

顾凌洲的无奈与忧虑,他完全可以理解。毕竟,顾氏门下弟子众多,恐怕还没有哪一个,如他一般给他惹过这样的麻烦。

夜风飒飒,吹起少年郎广袖。

就算顾凌洲真的后悔,卫瑾瑜也不会对对方生出任何怨怼,只是有些歉疚,当日,他或许真的不应该接下那柄玉尺。

他明明拥有上一世记忆,明明知道,对方真正欣赏的弟子应当不是他这样的。

可偏偏,他又忍不住趋利避害,想做一个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只因顾氏这个后盾与靠山,实在太具有吸引力,所以,顺势而为接受了这份好意。以至于将对方拖入如此困境。

在顾府住了一夜,次日一早,卫瑾瑜先回了趟公主府。

明棠第一时间迎上来,手里握着一封信:“公子,雍王昨日夜里遣人送来的。”

“送信的人瞧着有些急,应是近来赵王举荐之人得了殿前司指挥使的位置,并借着赈灾名义处置了雍王麾下两名得力官员,让雍王恼羞成怒。”

这正合卫瑾瑜之意。

卫瑾瑜直接道:“你亲自去雍王府传个话,就说,我在老地方等他。”

“是。”

雍王寻卫瑾瑜,的确是为赵王之事。

在包厢坐定后,雍王先假惺惺关心了一下卫瑾瑜眼下的境况,便开门见山道:“你说让我称病在家,让我忍,我一直忍着,可如今,那萧楚珏都快要爬到我头上拉屎了,我还如何忍得下去。你不是一向聪明么,你快帮本王想想,如何才能挫一挫萧楚珏的气焰!”

卫瑾瑜语气淡淡:“殿下当真要听实话?”

“当然!”

雍王急得嗓子都要冒烟了。

卫瑾瑜:“实话便是,赵王有裴氏支持,眼下势力正盛,殿下根本不是其对手,殿下若想保住性命,便该审时度势,暂避其锋芒,继续韬光养晦,等待时机,甚至还应当主动去向赵王示好。”

雍王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你让本王去向萧楚珏低头?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本王!”

卫瑾瑜一扯唇角。

“殿下若真有此志气与胆魄,此刻,便不会与我同坐一案,共谋大事了。”

说着,他视线若有所指在雍王身上一掠。

身体某个部位条件反射般一疼,雍王脸刷得一红,立刻明白卫瑾瑜话中深意,真正羞怒交加起来,看着面前这副皮囊和这张艳绝的脸,简直恨到了极致。

捏拳哆嗦片刻,雍王到底还是恨恨咬牙坐了下去。

“这就对了。”

卫瑾瑜笑着给自己倒了盏茶。

“「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两句话,还是很久以前殿下教给我的,殿下自己也应当学会。”

卫瑾瑜唇角一挑,道。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中分明带着笑,雍王却无端感到一股寒意。

他知道,对方这是在借机报复。

他透过这双眼睛,想到了一些很久远的事,同时也想到,对方被欺负到泥里时,露出的那种眼神。

和此刻一样,如毒蛇一样的眼神。

雍王一直都知道,眼前人很危险。

可他却无可奈何。

谁让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堂堂一个皇子,竟要倚仗对方支持去和赵王裴氏相斗。

好在等将来上了位,终有秋后算账的时候。

便忍着气道:“好,本王听你的便是,你且说说,本王要如何‘低头’。”

“头一桩,就是要示弱,把姿态放到最低。殿下毕竟是皇长子,且没有母族可依靠,与赵王比,这是劣势,也是优势。因为弱的一方,天然能博得更多的同情与怜悯,眼下卫氏败落,凤阁两位阁老鼎力支持,陛下在朝事上已经获得越来越多的话语权,只要能博得陛下和百姓的怜悯,殿下何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机会何时会来,这样憋屈的日子,本王真是过够了。”

卫瑾瑜莞尔一笑:“也许很快,也许,还要等一阵子。我相信,上天会眷顾殿下,不会太久。”

两人碰了下茶碗,抬袖喝起茶。

没错,因为身体某处不可逆的伤害,医官告诫他要尽量禁酒,多饮茶。雍王一边喝茶一边气得颤抖。

明棠一直侍立在一边,自然听到刚才的对话,离开雍王府,忍不住问:“赵王品行虽恶劣,雍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公子方才那番话,是敷衍雍王,还是真心为其谋划?”

卫瑾瑜:“自然是真心。”

明棠露出不解。

卫瑾瑜心情瞧着不错,乐意和他多说几句:“皇帝只有两个儿子,且深受世家之苦,你觉得,如果非要从这两个儿子中选一个继位,他会选哪个?”

明棠一愣,想了好一会儿,道:“是雍王!”

“没错。如果让赵王登基,朝政势必会落入裴氏之手,那时的裴氏,与如今的卫氏无异,这绝不是皇帝想要看到。”

“可陛下待雍王却很冷淡,前几日还因为赈灾之事当着百官的面表彰赵王,训斥雍王,让雍王十分抬不起脸。”

卫瑾瑜一扯唇角:“有时候,冷待一个人,未必是真的冷待,而是保护。皇帝心思何等缜密,眼下裴氏势大,雍王又无依无靠,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宠爱,只会将雍王推入危险的深渊。”

明棠道:“所以,公子才让雍王继续示弱,这样裴氏和赵王就会觉得雍王毫无威胁。”

“这只是一个原因。示弱,会让皇帝更加喜爱雍王,因为皇帝便是靠这样的方式去博取天下人同情,他会十分欣慰,这个和他有着同样出身的儿子,得了他的真传。”

卫瑾瑜明显是以讽刺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少年眸中笑意散去,转为幽冷。

“我与皇帝,某种意义上是握着同一个筹码。”

“不过,这筹码如何用,要由我说了算。”

之后几日,卫瑾瑜一直待到顾府藏书阁内读书,每日读完,还会写一份读书心得,准时送到顾凌洲书阁的案面上。

至于顾凌洲有没有看,他就不得而知了。

这日正在二层翻看经卷,就听一层有说话声传来。

“你们听说了些,昨日清谈会,家主竟然带了杨师兄和那个苏文卿过去,杨师兄也就罢了,是家主亲传弟子,那苏文卿算怎么回事,莫非也要拜入顾氏门下?”

另一人道:“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才学过人,还懂得讨家主欢心,不像咱们,每回功课考校,都被家主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