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4页)

“你……记性是不是特别好啊?”

“不太好。”温别桑说:“疼了就记得清楚点。”

说罢解开冰履,起身离开冰场,径直去将履还了。

他今日出来本身就不是为了滑冰,只是与常星竹意气相投,对方又屡次帮他,方才勉强一试。

但若是宫无常带他上冰,倒还不如不滑。

承昀目送他的背影,缓声道:“孤是不是,对他太客气了?”

扭脸去看,庞琦急忙转移话题:“奴才着人跟着那更夫一路,后来发现他进了相府。”

承昀:“哦?”

“为防止出差错,奴才还查了时常出府采买的,近日确实经常有人打听梦妖之事,其中也有相府之人,但不好推测周家到底想做什么。”

“其中?”

“正是。”庞琦呐呐道:“其他都是一些皇亲国戚,他们都很好奇,温公子在太子府的下场……”

“……”无聊之人。

城郊码头停着许多船只,周围热闹非凡,各种摆摊的小铺子经营的风生水起,有些散贩则直接席地而坐,铺一块布,摆上些货物,便开始叫卖。

温别桑穿行其中,目光多往水上去看。

一艘船身上印有红色火焰纹标识的中等船只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左右看了看,喧闹之中,这才发现承昀正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他收回视线,从身侧小贩手里买了个纸风车,拿在手里站到水畔,举着风车看着它迎风转动。

冬日水畔只余树干,枝条上压着积雪,风一吹,雪屑乱飞。

幕离的垂纱随风飘起,伴随着过腰的乌黑发尾,整个人像是要乘风而去。

承昀立在他身畔。

风一下子停了下来,温别桑凝望着手里的风车,半天不动。

“呼——”

承昀对着吹了口气,风车转动,接着,风又起,转个不停。

“你不是说,我腿好了就放我走。”

“是放你去做自己的事。”

“我现在就想去做自己的事。”

“这个码头位于城外,船只上运送的多是一些危险物品,一些未经处理的易燃矿物,制作火器的原材料,烟花爆竹,还有一些外来未曾获得京都河运许可的船只,只能勉强停泊与此……你,方才在其中找些什么?”

风车发出呼啦啦的响声,吵闹不休。

幕离的垂纱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脸上,挺翘鼻头勾勒,微启的唇间薄纱一吸一吐,小片濡湿。

承昀眉梢压低,目光微凝。

“噗通——”

刚开始降雪,水中还未结冰。

风车坠入,很快随着水纹飘向远处。

温别桑攥了攥袖口。

承昀将目光投向水上船只,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语:“你自己的事,你想做什么事呢?”

“我饿了。”

他离开水畔,径直在旁边的一家卖鱼面的小铺上坐了下来。

宫无常对他的态度似乎变了。

从此前的轻慢不屑,逐渐开始重视。

温别桑此刻才发现,他的感官相当敏锐,远远不是嚣张荒谬一词所能概括。

……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还是,因为雷火营?

不管怎么样,被宫无常认真对待,都明显不是一件好事。

承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道:“一碗鱼面。”

温别桑道:“我也要一碗。”

“就是给你要的。”

面拉的很细,里面放着几片鱼肉,汤汁浓郁,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温别桑拿筷子抄了抄,认真吃了起来。

承昀支着额头,伸手去拨他面前的垂纱,温别桑马上坐直。

承昀从容缩手,懒懒道:“到底为什么总要戴着这玩意。”

“我长得好看。”

承昀没忍住,笑了。

温别桑也不在乎,反正宫无常一向瞧不起他。

“嗯,好看。”

一旁的齐松和楼招子也露出笑容,承昀目光转动,看着他们的笑脸。

两人低头收敛。

宫无常说话总是大喘气,前一秒在笑,后一秒就可能突然暴怒。

温别桑不确定他为什么突然夸自己,但他清楚这一样不是好事。

他继续吃面,等着对方的下一句反转。

半碗面下肚,也没等到。

就把这事忘了。

承昀的马车从城郊返回,车旁的人少了几个,都留在了常星竹身边。

一个卖首饰的货架旁,锦衣男子露出身影,低声道:“他旁边,便是抓来的梦妖?”

“正是。”

“不是说扔刑房去剥皮?”

“太子府固若金汤,具体的属下也不清楚,但昨日似乎惊动了不少巡卫,有说……”

“说什么?”

“太子被刺。”

宫烨眉心一跳,道:“当真有此事?”

“不敢确信,只是,只是传言。”

“传言传言,要你们何用!”

宫烨神色不快,沉吟片刻,又摇头:“当不可能,以他那副性子,若真被刺,盛京肯定反了天了。”

他凝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可惜,本王还等着看他的人皮灯笼呢。”

相府,周玄一路疾跑,气喘吁吁。

“父亲,父亲!!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周苍术持笔写字,不疾不徐,直到周玄扑到门前,也没动一下眼皮。

书房安静,周玄也不好大呼小叫,只脸色发白地道:“不好了,父亲。”

“有话直说。”

“前段时间发现那孽障还未被杀之后,我便派了人去太子府蹲守,时常着人打听他的下落,可,可今日却看到他坐着太子的车驾,去城郊冰场了……”

笔走游龙,粗重墨迹跃然纸上,周苍术依然平静:“那又如何。”

“父亲,您是不是忘记了,那孽障总是想着要为他爹娘报仇,若是,若是叫他攀上了太子……那我们周家……”

周苍术终于停笔,道:“你指的,是哪种攀附?”

“他生的那样貌美,太子,太子府中也无妻妾,若,若是……”

“若是这样简单,一切就不足为虑了。”

周玄愕然:“为何,不足为虑?”

周苍术灰白的眉皱了皱,对他似是十分嫌弃,道:“陛下本就看太子处处不顺眼,若他得了男妻,就更有理由废黜了。”

周玄恍然,又道:“那,那就是说,楚王的赢面,加大了?”

“我且问你。”周苍术寒声道:“你那日过去,是不是与他说了当年炸府之事?”

周玄点头,“我,我看他居然躺在屋檐下晒太阳,我担心……”

“蠢货。”周苍术将笔扔在纸上,刚写好的字顿时被溅上飞墨。

周玄噗通跪了下去,浑身战栗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