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4/5页)

头上的冕旒已经因为碍事而丢去,沈如风手握长弓,风驰电掣一般在屋顶移动。

此刻万人空巷,他凭借着内力仔细聆听,飞速在上方腾挪。

于一处三层飞檐楼顶,终于看到了即将要出北城的三人。

他的目光落在温别桑所在的那匹马上。

拉弓搭箭。

“咻——!”

尖锐的爆鸣从后方响起,伴随着利箭破空之声,越来越近。

响尾箭!

温别桑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承昀忽然抱着从马上翻了下来,响尾箭擦着马儿的头顶,钻入前方的地面,碎石飞溅。

温别桑扫了一眼,齐松偏头去看,承昀心中暗惊。

不等他们意识到这一箭有多大的威力,又一声破空之声再次传来。

箭矢直逼温别桑而去。

温别桑根本还没来得及抬眼看清,就猛地被人重重一推。

恰如承昀那日三箭推鼎,温别桑只见到齐松翻身,张开双臂来接自己。

便闻又一声尖啸响起。

齐松一把将他环住,旋身再次躲过了这一箭。

利箭第四次朝着温别桑射来,齐松拔出佩刀,被那带着浓烈戾气箭矢推着,脚步朝后滑了近五尺。

“阿桑!!”

这一次,沈如风射出了双箭。

一枚齐松,一枚依旧射向了温别桑。

没有反应的时间。

沈如风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伴随着噗地一声,利箭射入肉·体的声音,温别桑从承昀的肩膀,终于看到了射箭的人。

沈如风挽弓,毫不留情地射出了第七箭。

这是他身上所带的最后一箭。

“殿下!”

又是一声噗地入肉之声。

这雷厉风行的几箭,让三人再无力躲避。

温别桑的大脑忽然嗡了一声,所有的声音忽然之间变得像是水波一样飘荡。

“原来是大梁太子。”沈如风的声音传来,落在耳中仿佛带着波涛:“你命留下,可抵今日之辱。”

温别桑看到承昀转过了身,背后两根箭矢在眼前轻轻颤动,殷红的血色染红了月白色的衣料。他恍惚忆起,当年的父亲,也是一身月白,挡在母亲面前。

乱棍在面前抬起又落下,抬起又落下,棍棒之声砰砰不绝……

温别桑的耳朵里忽然嗡嗡作响。

巨大的恐惧就像野兽一般狠狠咬住了他的心脏。

他伸手去拔面前插在承昀背上的箭矢,齐松急忙拦住了他,他的声音也像是隔着水波:“不可,这样殿下会失血过多的!”

“沈如风。”温别桑浑身颤抖着:“杀承昀。”

他眼前一片朦胧,哭着说:“爹娘,承昀,承昀要死了。”

齐松又在说什么,伸手来摇晃他的肩膀,温别桑什么都听不到。

他扭脸又去看眼前的箭矢,却发现已经不见了。

他茫然张望着去寻,终于看到了承昀的身影,他被谁打飞了出去,正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宫承昀死了。

就像爹为了救娘一样死了。

温别桑转过脸,他恍惚看到了齐松慌乱的表情,朝他吼着什么。

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猛地再次睁开。

眼前瞬间清晰了很多,他看到了正在和沈如风缠斗的齐松。

”沈如风……”温别桑喃喃,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接着,他蓦地大声道:“沈如风——!!!”

所有的声音倏地回归,他听到了利剑撞击之声,还有自己略显嘶哑的嗓音。

沈如风略退出去,神色警惕地望着他。

温别桑举起了手,道:“沈如风,万寿无疆。”

“砰——”

袖中的短炮喷薄而出,这明显不是雷火营当时的那枚短炮,温别桑被巨大的坐力震得退后三尺,胸口气血翻腾。

刚刚射出短炮的手臂像断了一般垂了下去。

齐松惊恐道:“公子!”

“北亓。”温别桑抬眸,凝望着沈如风,泪水浸染了透亮的眼眸,他举起了另外一只手,一字一句:“寿与……天齐。”

“砰——”

这一次的短炮出自左手,经过方才的坐力之后,温别桑的身体已经难以支撑第二次,他直接被巨大的坐力弹飞,重重跌落在承昀的身前。

两只手臂的剧痛让他脖颈浮起青筋,温别桑浑身颤抖,扭曲着啜泣了起来。

两枚短炮的火弹分别射中了最近的两个炮塔。

沈如风面无表情地看着火弹与炮塔相撞,这东西即便坐力再强,也不可能打的坏坚固的炮塔。

无他,太小了。

他冷笑一声:“就凭这?”

温别桑从地上凝望着天空,他用剧痛的手肘撑起身体,眼眸依旧干净的仿佛被水洗过,仿佛小兽在哭泣同伴的离去。

“多谢你的祝福……”沈如风说罢,立刻察觉不对。

地面缓缓震动了起来,仿佛底下埋伏的巨龙正在地缝之间懒懒翻身。

那是地底沉眠的巨兽正在被唤醒的动静。

齐松屏息,沈如风也再次抬眸去看。

仿佛还殊无反应的炮塔,就像螺旋一样缓缓转动了起来。

接着,第二发被打过的炮塔也跟着慢慢转动了起来。

地底的机关先是缓慢,再越来越快地旋转,很快,第三座,第四座,整个明都的炮塔都像无头苍蝇一样旋转了起来。

沈如风呼吸急促,在地壳隆隆的震动之中,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逐渐扭曲了起来:“温别桑……”

他飞扑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

忽有一道黑影,犹如炮弹一般,重重将沈如风击飞了出去。

沈如风猝不及防地撞在一旁的青砖房上,狼狈至极地撑起身体,浓黑眸色染上阴郁:“你……”

一只手揭开了黑色幕离。

申悦容静静站在三人两马之前,长发如雪,白的过分的透薄肌肤上,映出隐隐泛紫的血管。

万籁俱寂。

沈如风的脑子嗡了一下。

申悦容反手,双刀在手中挽出寒光四射的花,往日总是爬着暗色扭曲的癫狂的眼眸,在此刻,变得无比清醒。

两人对视着。

申悦容道:“带他们走。“

齐松急忙一手一个,狼狈地扑出了北门。

沈如风没有动,他清楚,自己已经难以阻止。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

申悦容也在盯着他,眼眸不似在看着一个负心的情郎,也不是在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清醒又冷酷的眼眸,像极了在看一头,注定被宰杀的牲畜。

“宫承昀,宫承昀。”齐松赶着马车飞速向前,温别桑在车里不断地拿脚踢着承昀,道:“宫承昀,宫承昀。”

“公子。”齐松在前面道:“他中了两箭,又被沈如风的内力所伤,一时昏过去了,你不要再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