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的海(五)(第2/3页)
随后,白瑞德变成了滑草板,被姜冻冬踩着滑后山的草坡。中途撞到块石头,前列腺刹车直接报废,白瑞德的刹车杆在草坡中滑出一条悲惨的血路。
旁边围观的同为下属的的琉摇了摇头,表达不赞同,“这对白瑞德这个贱人来说,完全是享受吧。”
“确实。还是得想个办法把他给嘎了,”伊芙瞅向同僚,决定为姜冻冬做些实事,“太精神污染了。”
姜冻冬也是这个想法。他拖着一手捂着假体飙飞的胸口一手捂着下面哀嚎的白瑞德,甩到琉和伊芙面前,“埋了吧。”
琉和伊芙立马敬礼,两人一头一尾地抬起白瑞德,准备去抛尸,“好的,上尉!没有问题,上尉!”
料理完自己的缺德下属,姜冻冬擦擦手,往住宿走。
期间遇到不少人和他招呼,每个人都称呼姜冻冬为上尉。但实际上,姜冻冬没有任何军衔。他被这么称呼,不过是上个月有一个无父无母无子无女,什么都没有的alpha上尉牺牲了。为了能惦记他惦记得稍微久一些,他的称谓就落到了姜冻冬。
等下次开战,要是又有哪个一无所有的战士牺牲了,姜冻冬的头衔又会变。有时他是上尉,有时他是少将,还有时他是中士。
好在八卦总要为强权让路,白瑞德凄凉的下场,使得姜冻冬的八卦讨论仅仅一天的时间便销声匿迹。据说,白瑞德的副官发现他时,他被琉和伊芙以头朝下种进了土里。多亏副官积极营救,给他立了块碑,上贡了俩苹果,插了三炷香,才令路过的救护队发现这儿还有个活人。
塞尔瑟和姜冻冬都睡在二楼,一头一尾,中间是姜冻冬的书房。塞尔瑟的房间由军械仓库改成,空间大,采光足,他喜欢得不行。春天来了后,塞尔瑟特地用了整整一个月的工资订购口水族箱放在床边。箱子用的是特制玻璃,将近2米高,5米长,但宽度却只有80厘米。
姜冻冬不能理解塞尔瑟为什么定这种尺寸的水族箱,一楼盥洗室内的泡澡堂足够他游两个来回了。塞尔瑟解释说是因为浴缸不够深,人鱼会更喜欢整个人都泡进水里。
“那你买的也不够啊,”姜冻冬摇摇头,“游都游不起来。”
塞尔瑟却很喜欢,“我小时候,我和我的妈妈就住在这样的箱子里。”
他的尾巴和他的瞳色一致,都是深蓝。尾上的鳞片整齐光洁,纯净透明,波光粼粼。虽然整条鱼都泡了进去,但水族箱还是太小了,塞尔瑟躺进去便占满了所有的空间,连翻身都做不到。可即便如此,他也心满意足。
姜冻冬看着他趴在箱底的细沙上,尾巴尖高高翘起,好心情地摆来甩去。他金色的卷发在水中浮动。阳光下,塞尔瑟如同一颗融化的麦芽糖。
“你会想回家吗?”姜冻冬问他。
水族箱里的塞尔瑟吐出一串泡泡,他把脑袋探出水面,“我想回去看一看,那儿毕竟才是我的家,”他说,显然比起人类,从小和母亲长大的塞尔瑟更认同人鱼身份,“我想知道在整个星系游会是什么感觉。”
“不回去也没有关系,这儿也很好。”塞尔瑟接着说,他对姜冻冬露出笑脸。
姜冻冬不知道塞尔瑟在和母亲流浪了十余年后,怎么还能说出‘这儿也很好’这样的话。他只能将此归功于塞尔瑟很好满足。他是一个天生的好孩子,敏感,纤细,心地柔软。
“你能在这儿刻一个我的名字吗?”塞尔瑟指了指水族箱的左上角,他把半张脸藏进水里,只露出眼睛。
“你的名字?”姜冻冬不明所以。
“对,”塞尔瑟不自觉地抱住自己的尾巴,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以前我的父亲就在那儿给妈妈刻了名字。我也想要一个我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寓意。姜冻冬想,以相爱为名义的囚禁而已。但心里是这么想着,姜冻冬还是随塞尔瑟的意,掏出刀刻出一串字符。
有了水族箱,塞尔瑟每天过得更充实了。午后,他总是忙于种植水生植物,最好是能开花的那种,忙于挑选形状恰到好处的鹅卵石,装点自己狭小的海。
晚饭后,塞尔瑟会和姜冻冬聊天,他趴在他的海里,摇着尾巴,和看文件的姜冻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聊的通常是些家常小事,譬如出门又捡到了什么宝贝,今天又自学了哪款糕点,隔壁邻居送来一篮果子。姜冻冬翻开一页,嗯一声回应。
偶尔的,要是塞尔瑟编了新的曲子,他会唱给姜冻冬听,听取他的意见。他们有时会拥抱,有时会坐在一起看和平年代拍摄的那些讲美好未来的影片。他们就这么普通又暧昧地度过着春天。
这是将近七年以来,姜冻冬拥有的最放松的春天。他难得睡上了好觉,黑眼圈淡化许多。颈子上的环依旧桎梏着他心中的鸟,可好歹是让他喘了口气。
当又一天睡到中午醒来,姜冻冬站在窗边,炽白的光模糊了他的视野。楼下打理花草塞尔瑟发现他醒了,仰着脑袋朝他招手。塞尔瑟的笑容在眩目的光中失真,连同五彩斑斓的花一起让姜冻冬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此刻春暖花开,大地回暖,死去的人复生于过去,活着的人正迈向未来。
但错觉总归是错觉,不仅短暂,还很易碎。
二十五岁的姜冻冬已经成为武斗派默认的接班人之一。
武斗派如今的魁首达达妮·卡玛佐兹对他给予厚望,以师生相称。这对师生一向亲近。眼下,姜冻冬却和他的老师产生了分歧。
分歧的原因在于基地的指令书。
“这么做真的是正确的吗?”姜冻冬放下手中的指令书,他询问达达妮。
指令书上要求武斗派参与屠杀人鱼的行动。五大页内容概括起来就是,保守派不想再磨损自己的兵力。趁着与虫族休战,他们要求武斗派立刻前往天河,以突袭的方式,侵占人鱼星系,将星系内的人鱼全都围剿,带回它们整个种族的尸体与活体。不论死伤代价。
达达妮掀开眼皮,“你在说什么蠢话,姜冻冬,”她瞥向姜冻冬,“生存即是掠夺。这是千百年以来的真理。”
姜冻冬又问达达妮,“老师,你赞同这场屠杀吗?”
“我对此并无态度,”达达妮平淡地回答,“但我现在不赞同你的态度。”
“你在犹豫?在胆怯?还是你的仁慈作祟,让软弱战胜了你?”这个年满百岁,头发花白,偶尔也会显出昏昏老态的beta眼神锐利,直指姜冻冬,“姜冻冬,你应该明白。战争是文明的一部分。人类弱小时,人类将虫族视为神明。它们掠夺我们,奴役我们。现在,人类好不容易走到与过去的神平起平坐的地位,我们同样靠的也是不断地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