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死了一百万次的猫(六)(第2/3页)

“那是先说好,你俩不能吵起来,咱们就是好好吃饭。”我说。

而陈丹和莫亚蒂竟然又给出了同样的答案,两人如出一辙的不以为意,“我能和他吵什么?我都不认识他。”

我瞬间汗流浃背,感觉更不妙了。

陈丹的品味自然是绝顶的好。

他这次选的餐厅,是他最喜爱的一家。按他所说,几乎过去每一次经历了人生重大事件后,如很重要的升职、父母亲的死亡,他就会来到这个餐厅用餐。有时是一个人,有时和别的什么人。这间坐落于山腰上的餐厅,安静地注视完了他人生的所有历程。

我当然很荣幸能被邀请和他一起在这个意义非凡的餐厅用餐。但走到餐厅门口,看着拿黑金的曜石堆砌出来的门头,和在迎宾位上穿着一身高档定制制服的应侍生,我还是止不住会不免感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我叹了口气,低头扯了扯身上的外套,用掌心抚平衣角处的褶皱。

身后的莫亚蒂不明所以地探出脑袋,不明白我在踌躇什么,满脸莫名其妙地问我,“姜冻冬,你站在门口干嘛?当雕塑吗?”

我转头,就与莫亚蒂身上亮粉色的芭比公主体恤对个正着。硕大芭比脑袋就印在衣服的左下角,他胸口处还印着一圈「我是漂亮芭比」的字样。视线再往下,是有裤绳系成的蝴蝶结,非常松垮,仿佛马上就要被解开,然后释放裤衩,接着是一条裤子侧面有三根白边的黑色运动短裤,和一双黑色人字拖。

我忽然一阵安心。莫亚蒂才是那个真正毫不介意外在的人。形象对他而言,或许只是一种没有区别的物质形态。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形象,也比谁都明白别人会如何看待他,但他永远无拘无束,永远自在极了。

我看着莫亚蒂大摇大摆地走进几个孩子间,随后神态自若地把手伸进盛放各种糖果的小银钵。他从里面淘了淘,还嫌弃地丢进去几个,最后就留下了五六枚银色糖纸包装的软糖。

我不好意思去和孩子抢,还抢不了莫亚蒂吗?“给我来点。”我直接向莫亚蒂摊开手。

莫亚蒂撇了撇嘴,“你自己不会去拿啊?”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老实地分了俩给我。

我们一边嚼糖,一边随着应侍生穿进建造于山内部的洞穴包间。山林的幽冷和野竹的清香波动着袭来,仿若无物的玻璃墙后,一群有梅花小纹的野鹿正在漫步。我和莫亚蒂嘴里都是葡萄的味道。

来到陈丹订下的包间,他已经坐在最中间的主位上,打开菜单在看,显然恭候多时。

陈丹今天穿了一件漂亮的黑色交叉领无袖外套,小v领,显得他脖颈愈加修长。外套的肩线干净利落,微微挺起,腰间则收束在一颗金色的三角扣子处,没有别的任何装饰,很高级,剪裁独特且得体。

“来了啊,”他说,话语间,他抬起头,目光首先落到我脸上。

随后,他转向落坐到一旁的莫亚蒂,微微蹙起了眉,“Aquarius?”陈丹又望向我,“你给自己找的第四春?”

“什么第四春啊!这是我的朋友!朋友!”我才想起来我没正式地和陈丹提起过莫亚蒂就是Moyati·Aquarius,但我以为他早就知道才对。

“他是莫亚蒂。”我赶忙站起来,向他们互相介绍对方,“这是陈丹。”

陈丹放下菜单,对莫亚蒂露出一个皮肉分离的假笑,而莫亚蒂则是看了陈丹一眼,干巴巴地扯了下嘴角。

陈丹似乎对莫亚蒂没兴趣,他又注视起我,“你们现在住在一起?”

“对。”

陈丹嗤笑了一声,他摇了摇手边的玻璃杯,里面冒着淡黄色香槟随之晃动,一连串小气泡从杯底冒上来,“你是给人当保姆当上瘾了吗,姜冻冬?”

我也不清楚陈丹怎么突然又不爽我了——唉,也不是,其实我是清楚的。陈丹一直不爽我对alpha的态度,包括不爽我的爱人都是alpha这件事,这总让他感觉被背叛。

“没有啊!”我大呼冤枉,“我没有当保姆啊!”的确和莫亚蒂同住,我需要更照顾他的生活。但那些活儿,没有莫亚蒂我依旧得自己干。没什么分别。更何况,是我主动邀请朋友到家里住,照顾朋友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

陈丹却再次露出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怒嗔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他说,“我以为柏砚去世了,你多少会好点儿。没想到,你现在都还没戒掉性缘脑。”

好家伙,给人做保姆的罪名尚未洗刷干净,我又荣获了第二项重罪。

我无力地叹气,有手扶住额头,“你又在说啥啊,陈丹。什么性缘脑啊,我才没有。”

陈丹意有所指,他不经意间扫视了莫亚蒂一眼,“看到生活不能自理的蠢货,就心生怜爱,想要照顾——难道不是性缘脑吗?”

他举例,“想想你那个前夫——那个姓裴的。你为了救他可是直接溯洄了身体时间。后面看到他生活不能自理,不也是直接同居照顾了吗?”

我没想到他会提到裴可之,片刻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陈丹到底为什么要在今天这个场合和我说这些啊?要是只有我们两人,他这么说,我倒也觉得没啥。他一向毒舌惯了。

可现在——我下意识看向莫亚蒂,他正剥开最后一颗糖,仿佛对我与陈丹的对话并不在意。但我却有一种背着人说小话被发现了的感觉。

“他倒也没有生活不能自理……”我只能弱弱滴辩解这么一句。末了,我又在心里添了句,其实和裴可之同居,我明显更受他的照顾。

陈丹却白了我一眼,“性缘脑都这么想。”

我摸摸下巴,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细数这些年别人在感情这件事上对我的评价:爱做保姆、有性缘脑、喜欢当妈、精神控制狂、开放关系天才、超级无敌大怨种……呃,我真的犯了这么多罪吗?

“饶了我吧。”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在这些种种指控里,我觉得我就是水性杨花而已,可能多少也确实有点爱给人当妈,“我最多有点儿妈瘾脑。”

陈丹挑了挑眉,他的攻击性蓦地柔和了下来,“你对自己的认识还挺准确的嘛。”

我正要松口气,没想到陈丹又说,“不过你给人当妈,是完全不挑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我刚要说什么,旁边沉默了半晌的莫亚蒂抬起眼皮,他一手托起下巴,看上去无精打采的,似乎感到无聊极了。

“要是他挑的话,也不会和你做朋友吧?”莫亚蒂突然说道。

陈丹和我的视线都移到了他身上。

我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调节一下,可陈丹已经作出答复,“这是属于我和姜冻冬之间的对话,没有你插嘴的份,Aquarius。”说完,陈丹又假笑着纠正,“哦,是莫亚蒂。尊贵的莫亚蒂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