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7章 、灶班(第2/4页)

但今时华山之上虽有些鬼怪作祟的故事,其实华山本身,并未显出任何邪诡端倪,她若真是蓄势待发,总不该一丝端倪也未显出。

这便让我觉得蹊跷,所以与你们商讨,看看能否从你们这里得到一些有用推测。”

鉴真听过苏午所言,又转头去看那副碑相图,看了片刻之后,缓声说道:“不知死后之人还能否引导自身陵前石碑的碑相变化?

还是说,此般碑相变化,完全是冥冥所生?”

苏午道:“不曾在唐时死后得立石碑过,所以不能断定个中情形。但长老话中之意,我已了解。

——或许此‘劈山救母’碑相,本就是天后为吸引外人注意力,故布之疑阵,碑相图中各种隐喻,却不能尽信。

不过,天后纵是试图以此碑相图吸引外界之人的注意力,亦必须拿出些‘真材实料’,才能真正骗住那些欲探问真相之人,否则,只是拙劣粉饰遮掩,往往能被他人一眼看破。

是以这碑相图中,确还是有些有价值的线索存在。

尤其是一副碑相图,也能叫人看明白,这引导碑相变化的幕后之人,想叫他人从碑相中看到甚么——由此,亦能推测出这幕后之人实心里想要谋划甚么。”

鉴真点了点头。

他今下知道自己暗中的提醒——‘不要被一副碑相图牵着鼻子走’,在苏午那里,早已有了提防。

老僧垂目看着大石上的碑相,忽然说道:“画中之血,更如烈火。

此火非自斧钺劈斩出的山石裂隙之中迸射而出,实自外界而来,此般‘血火’,源流更在这副碑相图之外。

交战之士,血脉偾张,血流如火。

而兵锋所指,流血漂橹,生灵涂炭,是以侵略如火。

此火,隐指‘战乱’,似有外敌入侵本土,引致生灵涂炭之意。”

外敌入侵本土,致使生灵涂炭?

苏午看着那画上肆虐华山的血流,越发觉得那一道道血流,犹如滚滚烈火,有侵略暴烈之相了。

但是,今下这个时间,大唐哪里有甚么外敌,能叩破国门,长驱直入,兵临华山之畔?

——在过去唐太宗时期,倒有这样一场类似的战祸。

那场战祸,临于自华山脚下流淌而过的渭水之畔,也因此战祸,留下了‘渭水之盟’的典故。

苏午皱眉思索着。

这时候,一直未有出声的丹加,忽然开口道:“尊者,你看这鲜血自碑相图外而来,源流不知何地,但它是顺着那斧钺开凿出的裂隙,直往山底浇灌而下——山下压着的那个女子,似乎是这股血流‘献祭’的对象。

你先前也说,龙华树已然破壳而出,此般血流,是否就是天后引来浇灌她的龙华树的?

山下女子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碑相图中从未显露的那棵龙华树?”

苏午闻声沉思了片刻,最终点头道:“确有此般可能。今下需要弄清楚碑相图中未有显露出来的东西——此种血火源流,究竟是在何处了……鉴真师傅,还请你前往渭水之畔,观测渭水,留在彼处镇守即可。”

他神思转动,忽然一时‘心血来潮’,生出此下之事,与‘渭水’可能存有勾连的直觉。

但这般直觉隐隐约约,他也不能确定,是以请鉴真帮忙看守渭水。

鉴真站起身来,说道:“你以为那血火源流,其实以渭水为源?

华山之下,渭水确实分外显眼。”

“我有此种直觉。”苏午道。

到了他们如今的修行层次,便是某时某刻的一种微妙预感、直觉,都有可能成为某件大事爆发的‘预言’。

直觉玄之又玄,却又稍纵即逝,极易被人所忽略。

苏午当下抓住了这种直觉,自然不会放过。

听过他的话,鉴真点了点头,缓步往山脚下走去——他才走下二三级山阶,身形已在远处,又几个呼吸以后,便彻底消失无踪了。

丹加见苏午收起了那副碑相图,她美目流转,轻声说道:“所谓‘外敌入侵’,其实也或许并不是只是指的叩关破门之外族,也或许指的是那些原非本时空的人呢?

譬如我们。您觉得呢,尊者?”

“或许罢。”苏午如是道。

他将那副碑相图重新叠好收入锦盒之内,领着丹加去到一处僻静深林里,即手掐心灯印,熊熊金色薪火自周身气孔之中喷薄而出,顺着周身漫淹而下,灌入华山各处龙脉关节之中,在华山诸处龙脉关节之上,俱点燃了薪火!

滚滚薪火吞没去苏午与丹加的身影。

待到那火光消散之时,僻静深林内,已然不见二者影迹。

此时,山野间某处隐秘而平旷的树林内,已有一辆驴车停在彼处,高瘦的青年人首先从驴车上搬下来几个陶坛、一摞铁锅。

年纪尚小的几个少年男女、童儿,已经分散各处,开始清理草地,捡拾柴禾去了。

高胖的老者此下则刚好以石块垒成了三口土灶。

老者取来一盏灯笼,从灯笼内挑起一朵灿白的火苗,投入土灶中的薪柴之上,灿白薪火舔舐柴禾,刹那之间便将干柴点燃,跳跃的火光跃出了石砌的小灶。

他随即在灶上架起了一口铁锅,正把驴车上的家伙什往下搬的瘦高青年见状,连忙将一口陶坛搬到了灶前,其揭下陶坛上的木塞子,坛内的油脂映照着明晃晃的晨曦,飘散出莫名的香气。

然而,灶前的老者见青年搬来这个陶坛,却瞪了青年一眼,手里的锅勺敲了敲铁锅边,他跟着与那青年人说道:“早饭也用炸诡油来做吗?!

把咱们吃用的油端过来,昨晚剩下的饼子也端过来!”

瘦高青年尴尬地笑了几声,忙又去驴车上,搬下来一个小筐,筐里放着一叠大饼、调料瓶罐若干、咸菜一碗、麻油一罐以及用荷叶包着的一块肥羊肉——那块肥羊肉几乎只有肥肉,瘦肉只见两层纸那么薄的一层。

老者用小勺舀了一瓢油滑下锅边,趁着油温还未烧热的时候,他从筐里捡起一把小刀,将那肥羊肉切下了一片,也丢入锅中。

旁边端着筐的青年人眼巴巴地看着那块羊肉被热油爆出更多油脂,几乎在须臾之间就干瘪起卷了,他小声地向老者提议道:“师父,今天说不定会遇着厉诡,到时候捉诡炸诡,免不了消耗太多力气。

肉多切几片罢,咱们吃好了,才有气力抓诡……”

“你哪天不是这么说的?”

胖老者斜乜了青年一眼,不过其犹豫了片刻,索性把心一横,将那四指宽,小臂长的一块肥羊肉,切出两指厚的几片来,斩成小丁,又丢进了油锅里——肉丁下锅就变得焦黄,原本只见油光、不见油液聚集的锅底,此下聚起了一锅勺那么多的羊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