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高山一样的好口碑【改】(第2/3页)

“在草原上做牧草种植的试验,失败了将是大量人力物力的损耗,如果补种不及时,甚至可能导致当年这块草场载畜量大大降低,结果严重的会导致牲畜因饥饿批量死亡。”

每头牛一季的食量都非常大,一丁点草场的损耗对生产的影响都极大。

“如果我们已经拿到了其他国家试验后得到的正确结论,又何必继续按照研究所规划的试验去操作呢。

“这样不是可以直接省却许多损失嘛。”

“你在苏联的书籍上看到的?”钱同志很是怀疑。

他其实也只是个基层研究学员,对于草原相关书籍的阅读量有限。

如果是他们研究所的所长在这里或许能果断反驳,但在当下这个状况下,对方搬出强大邻国的科学研究成果来,他这个学识不深的学员就有些语塞了。

林雪君点点头,骑马折返驻地家里,态度认真地取了一本讲草原的俄文书籍又快速折返。

她把书籍翻开在钱同志和郑同志面前,对方只读懂了她用汉语标注在边上的【苜蓿留5cm以上土上草高】字样,俄文是一个字也看不懂。

他们对望一眼,咬着牙皱着眉,却还是不愿意松口。

他们来草原上这一趟就是为了完成任务,所长给他们指派的任务是记录这个季节各生产队草原的各项指标状况,以及将各生产队承担的试验指标下达——

这个任务如果完成不了,回去难交差。

林同志忽然提及的‘按照外国研究成果落实割草任务’,这不关他们管啊。

两位研究员凑在一起嘀咕几句,很快达成共识,决定还是坚持要求第七生产队按照他们拿到的表格指标去割草。

研究员有他们的立场,林雪君为保第七生产队的利益,据理力争、耐心又礼貌,但仍坚持自己的立场,两方皆分毫不让。

场面僵持下来,钱同志终于有些急了,语速加快道:

“你说的按照苏联文献留存5cm以上土上草高,万一他们说错了呢,万一只要留4cm就可以保证来年牧草返青呢?

“一根草少割1cm高,是小事。

“你们第七生产队多少亩草场呢,少割这1cm高,冬储的牧草要少多少?

“如果没必要多留这1cm高的牧草,不就是在损害第七生产队的冬储任务嘛。”

大队长摆了摆手,低声道:“钱同志,不然就打电话回所里问问。”

“王大队长,我们一路走下来,各生产队都很配合工作,怎么你们生产队这么刺头?”钱同志一时气血上头,忍不住钻牛角尖道。

“大钱,咱们不要着急啊。”郑同志忙伸手拉了钱同志一把。

“我们可不是刺头。”站在后面的赵得胜忙仰头辩驳。

林雪君朝大家摇摇头,示意没关系,做工作遇到不同意见的同志很正常。有分歧,继续讨论商量就好了。实在不行,就打电话给场部沟通,她相信总能谈下来的。

研究所一年一做数据,每次收效不佳,其实都是一次打击。对于人力物力也是一次消耗。以前国家没条件,只能用这样的笨方法去苦学、钻研,如果能说服研究员同志接受她的提议,研究所就能更高效地完成研究,不必多受挫折,并且把更多的精力和时间集中在进一步的优化之中。

望一眼表情坚毅的钱同志,她挠挠下巴,开始思索起如何拿下这块硬石头。

却不想钱同志见说服不了林雪君,又把视线转向大队长,率先打破了僵局:

“咱们现在是很民主的,要不这样,如果你们全生产队投票超过80%的社员都愿意接受少割1cm的损失,愿意听这位小同志的话,而不是我们专门研究牧草的话,那我们俩也不阻止你们割草了,行不行?”

牧草冬储直接影响牲畜冬天掉膘、存活率等,‘牲畜们好不好’直接与‘牧民们好不好’挂钩,每年都有生产队冬储牧草不够用,四处求着买牧草、借牧草的。

还有的实在搞不到牧草,眼看着牲畜要饿死,只能去各地存放过牧草的土地里筛草毛毛来做牧草——所有牧民拿着家里的筛子去筛土,一点点细草毛毛地筛出来。白天风大,晚上风停,牧民们晚上不睡觉地趁没有风去筛草毛,一群人凑一晚上,才能凑够一板车草毛毛,喂给最瘦弱的牲畜保命。

那种牧民们通宵没日没夜抠毛、筛草地能保一头算一头的日子,谁能忘啊?

他不信这些牧民们光听林兽医捧着本俄文书说的轻飘飘几句话,就愿意少割这么多冬储草。

想着用这样的方法,直截了当地拿群众的力量压住少数反抗声音,也省得再向社里汇报沟通或继续拉锯等诸多麻烦。

林雪君表情古怪地望了眼钱同志,在对方目光也投过来前,转开视线扫向第七生产队社员们站立的方向。

“那行。”大队长转头看一眼林雪君,请她面向另一边,接着对站在草场上准备来割草的留在冬驻地的几乎所有社员道:“同意听林同志的,地上草高留5cm的,举手。”

风的巨手摇落枯叶,驻地门口的大树簌簌响个不停,黄叶飘飞,铺盖得碎石路上仿佛多了层金灿灿的黄毯。

林雪君背对着所有人,望着前方蔓延向天际的被风吹斜的苜蓿草。

如果不是有切实的根据,她绝不会信口开河。

来到这里后,她对于自己掌握的知识一直使用得很谨慎,生怕自己纸上谈兵,给生产队造成损失。

她深知这片草原不是她试验自己知识的检验场,牧民们的生活更不是她求上进、拨未来的垫脚石,但能发挥正向作用的、确定正确的知识,她也不吝推广和落实。

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不能畏难,更不能为图安稳而畏手畏脚。

直视前方,林雪君在风中站得很稳,背挺得笔直,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在表达着她的笃信。

生产队的社员们东张西望几秒,渐渐有人抬起手臂。

起初,举高的手稀稀落落,钱同志抱胸望着人群中这几个少数派,不由得露出胜利者才会有的宽厚微笑。

可渐渐的,他笑容收拢,唇角再勾不起弧线。

举高的手越来越多,阿木古楞、翠姐、衣秀玉、赵得胜、王老汉、吴老师、孩子们、穆俊卿、秦老汉、张大山……第七生产队里的社员们,一个算一个,哪个人没见识过林雪君同志的厉害?

她给母牛生产、给马开腹切除套叠肠断、给初生羊喂土霉素防治羔羊痢疾、给染疫病的畜群驱虫治病、将疫病隔离在第七生产队之外。

她带着各生产队的中药材学徒进山采药,使第七生产队成为全公社中药材储备最多最全的生产队,连人类生病时也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