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中文
阅读背景:字体颜色:字体大小:[很小较小中等较大很大]

第40章

◎异国海风◎

怀里人皮肤微凉, 在房间里待得久了,只有呼吸和眼泪是热的,湿津津地偎着他的颈窝。

听到那句话, 徐行知静了片刻, 松开手,让沈清央坐回沙发上。

抽出两张纸巾俯身给她擦眼泪:“哭完了吗?”

沈清央眼眶一片湿红,泪痕未干, 她别开脸,草草用纸抹了两下。

外面雨还下着, 滴滴答的声音仿佛一根丝线,无形拉扯着房间内细微的安静。

徐行知推开窗,靠着弥漫的水汽点了一支烟, 清苦的尼古丁味道冲淡室内她带来的香气。

情绪堆上头掉了眼泪,现在恍过神来, 反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沈清央沉默了会儿,依旧抱着膝盖重复那个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

“你辍学的事。”

徐行知眉目淡淡:“很重要吗, 那时候你已经跟我说了分手。”

他微扯了下唇,靠着窗侧目看过来:“说了,你会可怜我, 改变主意吗?”

好重的语气。

像一根根裹着棉花的针, 直直往她心里扎。

沈清央一时说不出话, 喉咙仿佛被雨水堵住, 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没法想象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变了很多, 喜怒不形于色, 心思越发难猜, 酗烟又酗酒。

即便是这样面对面聊天的时刻, 她依旧分辨不出他意欲几何。

沈清央颓败地靠在沙发里,双手环着膝盖。

不知过了多久,一支烟抽完。徐行知走过来,捞起西服披在她身上,单手撑着沙发后背,俯身盯着她的眼睛。

阴影覆落,她抬头,对上他沉沉的目光。

“沈清央。”声音却是轻的,“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难言之隐。”

……

“啪嗒”一声,窗外花树的枝丫被压断了一根。

沈清央眸光轻闪,下巴抵着膝头,宽大而温暖的西服包裹着她整个人,身前的光线则整个被他挡住。

一秒,两秒。

“你回来的那次,被人发现了。”

“谁?”

沈清央低下头。

徐行知的身体随之压下,气息贴在她耳边:“大哥。”

她浑身微微一颤。

身体反应出卖了答案,徐行知闭上眼,心头滑过一抹凉笑,多年猜测成真,他不觉得有太多的恍然。

若是徐教授和方琴,那时就会发作起来,不会再安然太平这么多年。

能让她害怕忌惮又隐忍的,只有那一个人。

那年诸多意外纷至沓来,他在身陷囹圄时接到她的电话,情绪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地回国与她对峙。

见到她,他心如死灰。

她连退路都找好了。

指骨微微发白,徐行知强压下所有情绪,转身到窗台前,双手撑着沉沉呼出一口气。

“回去吧。”他背对着沈清央,“快过凌晨了,睡觉吧。”

有一个事实,再多的借口都无法掩盖。

在他和徐家之间,她的选择下得如此果断。

四年情义缱绻,被她尽数抛之脑后。

思绪乱得像一锅粥。

听到他的话,沈清央放下他的西装,慢慢走到门口。

手搭上门把手,窗外的雨声彻底停了,夜风呼呼挂着,午夜深雨,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不到十二个小时之后,她就要坐上回国的飞机。

沈清央停在原地。

“哥。”

他不为所动。

轻轻的声音:“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会送我吗?”

那道背影仍然毫无动静地在窗下。

她缓缓垂头,刚哭过的眼睛有种酸涩的疼,拉开门离开。

回到自己的卧室,沈清央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抱出睡衣,却没换,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静悄悄的房间。

她还喜欢徐行知吗?

少女时的仰慕单纯而简单,顺从心意地偷看他一眼,多说一句话,靠近他的身边。

后来,偷看变成了耳鬓厮磨,她还没来得及想清喜欢是什么,就已经与他一起在情欲中沉沦。

再接着,大起大落,五年割舍。

沈清央一直不明白自己对徐行知的感情是什么。

掺杂了太多的依赖、仰望、占有欲,究竟剩几分单纯的喜欢,她辨不出。

睡衣攥在掌心揉成一团,沈清央重重吐出一口气,仰倒到床上。

水晶吊灯绚烂而刺目,朦胧光晕微微晃着,她用手背遮住眼,一动不动地躺着。

良久,她忽然坐起来,丢了睡衣往门外走去。

卧室门打开的一瞬间,地毯上投落的身影拦住了她迈出的脚步。

徐行知闭着眼靠在门边。

走廊幽静,不知道他等了多久。沈清央愣住,张了张嘴:“哥。”

他偏头,平静到令人心慌的眼神,盯了几秒,忽然伸手将她扯到怀里。

心脏跟着身体一起踉跄着撞上他胸膛。

“你——”

“别睡了。”他单臂箍着她的腰,强势到隐隐窒息的力道,热息贴上她耳蜗,“我们出去。”

-

某一年冬,学生会聚会。

别墅里轰趴,大家从狼人杀玩到三国杀,卡牌类玩腻了,围在一起吃烧烤时,回归最简单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

转盘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转动,停下时,指针恰好正对着沈清央。

她正吃着一块鸡翅,听到哄闹声抬头,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幸运儿。

“我选真心话。”她擦擦手,从“真心话”的卡牌盒里盲抽了一张。

那道题不难回答,题面是:

【你最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做什么事?】

沈清央几乎是脱口而出:“海边看日出。”

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对大海有着天然执念。

大家齐齐变调地“哦”了一声,有暗恋她的男生乘胜追问:“和谁看?”

指间卡牌调转,沈清央对着他微微一笑:“那是下一个问题了。”

彼时徐行知不在,而现在她跟着他踩过一阶阶楼梯下到车库,身上被扣上安全带时,沈清央看着车灯破开浓得化不开的夜幕,思绪茫然:“……去哪儿?”

身边人已经发动引擎开了车。

一路上,雨渐渐停了。

车窗关着,他们困在同一个封闭空间内。车驶入公路时,沈清央降下车窗,凌晨的风混着水汽卷进来。

过了最困的点,人到后半夜,头脑越来越冷静。

沈清央趴在车窗边框上,黑发在风中肆意凌乱。凌晨两点,远处曼哈顿区仍然华灯璀璨,错落繁华的建筑勾勒出城市天际线。

停了车,一望无际的海面在眼前翻涌。

沈清央有些怔愣地看着防风玻璃之后的沙滩。

直到徐行知从外面拉开副驾驶车门,倾身解了她的安全带,她才霍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