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子
春寒料梢,夜雨过后,便是一年中最温柔和煦的季节。
小孩子病症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几日虞小宝就又可以满地乱跑了。平常去集贤院上学的时候清净些,一回了家就开始闹腾,做一个想法又一个点子,不是要去这里玩就是要吃那家酒楼里的菜肴。
虞宁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养身板,偏偏摊上一个闹腾的亲闺女,没一天消停的,每日净带着虞小宝出门闲逛了。
好在家里人多,谢妤华和谢遇棠都十分愿意分担带孩子的任务。
午后,府中又来了客人,送来了崔家的寿宴帖子。
谢盈春跟着二房夫人林氏学管家,得了崔家帖子之后就准备起参宴祝寿要用的贺礼,还要为各方女眷都做几件春衣,方便参宴的时候穿上。
她带着府中绣娘来到昶欢阁,为虞宁量尺寸裁制新衣。
谢盈春坐在春凳上喝茶,看绣娘为虞宁量腰围,报尺寸。
“三姐,你最近怎么有些瘦了呢?吃得不合胃口吗?”
量好尺寸,虞宁叹息着坐在罗汉床上,随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往嘴里塞。
“每日记这些书,食欲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说,加上神情郁闷,看起来颇为搞笑。
谢盈春被虞宁逗笑,她扬手让屋中的丫鬟和绣娘都退下,认真问道:“还是因为要参选内宫女官的事情?”
“嗯。”虞宁无奈点头。
“其实我一直没想通,三姐你为什么要去参选内宫女官,你不喜欢拘束和规训,为何要逼着自己学这些呢?伯母和长姐都没有逼过你吧,她们对你似乎格外宽容,不要求你一定要做什么,哪怕是一辈子住在家里不成婚,也是一句闲话都都没有的。”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家中大多数人都能看出来虞宁对参选内宫女官没有多大兴趣,但偏偏虞宁自己嘴硬,非要去考,实在让人费解啊。
谢盈春不只是在问自己的疑惑,其实也是替霍氏和谢挽瑜问这个事。
虞宁取了软枕垫在腰上,懒懒地仰下去。
她看了谢盈春几眼,眼睛转了几番,但最后还是应付着说:“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我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考上嘛,你看阿姊那么厉害,身着官服,出入天子堂,多么风光啊,我只是也想感受一下这种风光而已。”
“说谎,三姐你骗我。”谢盈春神色平静,淡定张口:“对了,除夕宫宴后,在承欢殿的事情三姐你还没有和我说呢,你说了要告诉我的。”
她对这件事怀有极大的好奇心,谢盈春怎么也想不通虞宁当时为什么要硬闯承欢殿,预想了好几种可能,但都被自己一一推翻。
回家这几日,谢盈春一直再等三姐来找自己说这件事,但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所以只好亲自来问了。
“这个……就是个误会呀……”
谢盈春抬手打断虞宁的话,“别说是误会,三姐,你就直接告诉我罢。”
“你真的……喜欢陛下吗?而且三姐你不是有一个中意的郎君吗?”
虞宁头疼扶额,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
“如果我说,之前你只见到背影的郎君就是陛下,你会相信吗?”
谢盈春:“……之前是不信的。”
但现在相信了。
承欢殿那晚谢盈春看见了太多,虞宁实在是瞒不住,只好将来龙去脉都实话实说了。
虞宁托盘而出,但谢盈春听了之后却不能如实跟大伯母和长姐回复了,只能帮助虞宁编瞎话将这事掩盖过去,毕竟兹事体大,大伯母身体本来就不好,知道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呢。
长姐就更别说了,本来就不赞同谢家的女儿跟皇家有什么牵扯,怕是会生气……
*
几日后,到了崔家老夫人寿宴这日,霍氏和林氏照常带着几个女眷去参宴。
崔家乃是崔贵妃母家,崔老夫人是当天天子的外祖母,封为一品国夫人,备受天子尊敬。
虽然崔家男儿没有几个在朝为官,做官的几个官职也不高,但崔氏尊荣是无疑的,崔家与谢家一样,乃是世袭侯府,只要不犯大错,世代荣华是肯定的。
崔家后院没有长公主府那样精致华丽,但却有股沉稳雅致的风韵,家中女儿也各个气质清幽,自带书卷气。
虞宁跟霍氏一起去正院为崔老夫人贺寿,几位长辈客套一会后就将这几个小辈赶出来,让她们一起去湖边玩去。
“三姐,陪我去个地方。”路上,谢妤华拉着虞宁和谢盈春往相反的方向走。
虞宁还以为谢妤华是又看见了李家姐妹,要拉着她们绕道走,结果到了一处院落才知道,原来谢妤华是来见未婚夫的。
跟谢妤华订婚的男子名为崔桁,他是崔家旁支堂亲,虽然分了家,但也是正经的崔家人,此次也来了寿宴上。
崔桁父亲从崔家分出来之后,没有考取功名,只靠着崔家过活,到了崔桁这一代,算是家道中落了,大不如前。
他比不上谢家门第高,但前几年在武举上得了名次,谢家算榜下捉婿,才定了这门亲事。
如今崔桁从外省归来,得了一个七品的官职,也算是谢家没有看走眼。
若无意外,没有多久,他就要与谢妤华成亲了。
“你们约定好了再此见面?”虞宁有些疑惑,要是见面的话怎么没有约在外面,为何要定在别人家的寿宴上,这多束缚啊,也说不上几句话。
“不是,我自己打探到的,我身边的几个丫鬟从进门就盯住人了,我悄悄来看一眼。”
谢妤华左看看右看看,拿不准丫鬟传信里的院落是哪一个,她不好光明正大地露面,于是她便让谢盈春和虞宁去探探路。
谢盈春进了右边的院子,虞宁则是进了左边的。
虞宁装作误入地走进去,本以为院中会有丫鬟婆子询问什么的,没想到这院里静得很……
须臾,谢妤华终于见到谢盈春和虞宁出来,“怎么样?人在哪里?”
虞宁表情僵硬,指了指左边的院子,小声说:“我好像听见屋子里面有一男一女在说话,似乎提到了你……说话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崔桁吧?”
提到了谢妤华的名字,应该说是在商量怎么合理地退婚,把过错归咎再谢妤华身上,虞宁虽然只听到只言片语,但也能理解个差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