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3页)
陡然一阵强烈的羞耻,苏樱用力推开裴羁。
旖旎突然被打断,裴羁喘息着退开,看见苏樱惊慌涨红的脸,回头,窦晏平慢慢从庭前走来,迈上台阶。
她羞耻惊慌,因为窦晏平看见了。她不怕被卢崇信看见,但她怕窦晏平看见。
她到底,有没有想起从前。
“念念。”窦晏平来到门前,低着头不想看,但已经看见了,她唇上那样润泽的红,别的男人亲吻的痕迹。
苏樱想逃,想哭,又在最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该慌张的,如今她什么都不记得,除了被人撞破亲吻的羞涩,对窦晏平不该有任何特别的情绪。定定神躲在裴羁身后,低声道:“你来了。”
来了。看见的,却是这么一幕。窦晏平努力露出笑容:“念念,今天觉得好些了吗?”
喉咙哽住了,想回答,却说不出话,苏樱沉沉吐着气,手腕上一紧,裴羁拉她从身后出来。
伸臂揽住,搂在怀里,看见她掩在黑发里嫣红的耳尖,是为他,还是为窦晏平?裴羁垂目看着,狐疑中夹杂着欢喜,窦晏平看见了,他是怎么吻她的。该死心了吧,现在,他才是她的男人。
“娘子,”一旁的叶儿见情形不对,连忙上前打岔,“饭得了,要不要现在传?”
“传吧,”苏樱挣脱裴羁,“我饿了。”
朝食摆在小厅里,窦晏平吃过饭来的,此时便坐在角落等着,裴羁盛好粥送到苏樱面前:“慢火熬了两个时辰,加了茯苓和别的几味药材,若是吃不习惯,我让厨房重新做。”
就是他说的药膳吧。苏樱尝了一口,吃不出什么古怪,也许是心神不宁,食不甘味的缘故吧。
裴羁看她吃了,忙又给她布菜,挑选送粥的饼饵,忙来忙去只顾着她,自己面前的食物一口也不曾动,余光里瞥见窦晏平低着头等在角落,神色黯然,裴羁夹了一块蜜炙鹌鹑放在苏樱碟子里:“尝尝这个。”
心里一霎时快意,经过这次,窦晏平以后,就不会来得这么勤了吧。
门外人影一晃,裴羁抬眼,看见了窦约,戴着斗笠风尘仆仆,显然才经过长途跋涉,从长安过来。
窦晏平也看见了,心里一紧。他打发窦约回去查探窦玄从前的事,若不是事关重大,窦约应该不会亲身回来禀报。急急起身,正要叫上窦约离开,裴羁先开了口:“可是打听出结果了?”
窦晏平顿住步子,心里明白他对他的动向了如指掌,冷冷道:“与你无关。”
“与念念有关。”裴羁抬眼,“你也不想瞒着她吧?”
窦晏平看见苏樱抿紧的唇,她忽地吩咐卢崇信:“四弟,你回去吧,明日再来。”
她是想知道的,所以打发走卢崇信,只留他们三个在场。窦晏平黯然着,点手命窦约进来。
卢崇信不得不走,到中庭回头一望,苏樱正看着窦约:“说吧,什么事?”
厅堂的门很快关上,侍婢退出来守在门外,屋里的光线沉下去,窦晏平的心也跟着沉下去,窦约迟疑着开了口:“我查到阿郎与郡主成亲之前几天,曾经,曾经……”
他不敢再说,眼睛去望窦晏平。
“说。”窦晏平一横心。
“曾经抗婚私奔。”窦约低了头,“阿翁亲自带人抓回来的。”
窦晏平一颗心沉到最底。私奔,那就必然还有另一个人,女人。
苏樱低着头,想起那根簪子上的流水柳枝,不自觉地发着抖。腰间一紧,裴羁搂住了她,他身上是热的,臂膀坚实,一刹那间,竟让她生出几分依靠的错觉。
窦晏平终于能够问出声:“跟谁?”
“打听不出来,当年知道的人事后都让阿翁处理了,再没人知道内情,我也是偶然间听田庄上的杂役说的,当年阿郎大婚时他在后厨帮着烧火,无意中听见阿郎的侍从提起。”
屋里随即沉入一片死寂,窦晏平沉默地站着,看见苏樱低着头靠在裴羁怀里,苍白抿紧的唇。那个女人,跟窦玄私奔的女人,是不是崔瑾?
裴羁抚着苏樱薄薄的肩,能感觉她在颤抖,让他心里起了怜惜,有一刹那后悔挑起此事。但,他亦不能坐视不管,让她继续爱着窦晏平。抬眼:“这件事,阿周应该清楚。”
是的,阿周就算不全部知道,也必定知道大半,不然她之前询问时,阿周就不会是那么古怪的反应了。苏樱看见窦晏平苍白的脸,他一定很痛苦吧,先看见她那样,又听见这桩事。在深沉的怜惜中低声道:“我累了,我想回房躺一会儿。”
起身,裴羁连忙扶住,大门开了,窦晏平默默跟在后面相送,又在阶前与她告别:“念念,我走了。”
他转身离去,晨光中落寞孤单的身影,苏樱默默看着,喉头哽住了,突然之间,恨透了崔瑾。
都是她,她半生飘零不幸,几乎全都是拜她所赐。
“念念,”裴羁 ,“你还好吗?”
苏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
裴羁看着她,心里的疑虑再忍不住,终是问出了口:“你好像,很关切窦晏平。”
若是她没想起来,怎么会是这样的目光,这样的神色?
心一下子悬起来,苏樱定定神:“哥哥,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你说了从前的事,总是不由自主留意他,我,我也觉得不该这样。”
不由自主留意,是因为真心爱过窦晏平吧。心里的毒蛇啃咬着,裴羁扶着苏樱进到卧房,看她在床边坐下,又帮她脱了鞋:“你睡吧,好好歇歇。”
放下帐子出来,屋里安安静静,她躺下睡了。那段过往抹不去,但,如今他才是她的夫婿,为夫婿者该当大度包容,何苦计较太多?况且她与窦晏平,已经再没有任何可能了。
屋里,苏樱默默躺着。她好像,又骗过他了,近来骗他,越来越容易,想必是熟能生巧吧。
紧紧闭着眼,想喊,想哭,最后却只是长长吐一口气。都过去了,她与窦晏平,早知道不可能在一起,那么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接下来几天窦晏平没有来,也许是在追查当年的事,也许是心灰意冷,苏樱几次想问阿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裴羁也没有问,两个人像是默契般,都对这事,只字不提。
这天一大早田昱亲自来请,道是李星魁伤势好转,节度使府大开宴席,邀裴羁赴宴:“无羁,近来几次庆功宴你都没去,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李星魁还要当面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