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第3/4页)
也就是说,那帮粟特人都知道叶苏在他手上。张法成沉着脸,听见康白又道:“实不相瞒,我找叶画师是为了朝廷的事,此次圣人千秋节大法会我奉命进献经幡,绘图之人便是叶画师,此事已经在鸿胪寺报了备,朝野上下人尽皆知。”
拿朝廷来压他,好个粟特狗!张法成按了按腰间剑,勾了唇:“是么?这画师叶苏,如此要紧?”
“很是要紧。”康白看着他,也是一笑,“便是拼上性命,我也得找到她,这可是朝廷的大事,半点不能有纰漏。”
张法成轻嗤一声:“好说。”
忽地拍马离开,康白追上去,又被他的侍卫拦下,听见他沉声道:“回节度使府。”
前面的车马应声折向路边的小道,看方向正是往节度使府去,康白松一口气。张伏伽就在府中,有他坐镇,张法成不敢太过分。催着骆驼远远跟上,他得确保人是去了节度使府,不能让张法成半道再耍花样。
车中,苏樱跟着松一口气。
她最怕的是张法成带她去什么不见光的所在,到时候四下无援,她就是俎上之肉,如今若是去节度使府,倒还有希望一搏。
房顶上,张用紧紧皱着眉头。画师叶苏是谁?为什么方才那几声咳嗽听着如此耳熟,有点像,苏樱?心里一凛,怪不得裴羁今天这么古怪,难道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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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羁追到了三岔路口。
车辙印在此处消失了,举火细查,零星有些带起来的砂砾落在往南去的路口。张法成来找过她,张法成的私宅就在南边。是张法成,那些车辙印和马蹄印,要带她去私宅。私宅里都是吐蕃人,还藏着机要文书,若非不准备留活口,不会擅自带外人进去。
脑中嗡一声响,裴羁飞跑着追出去,手脚陡然发软,几次险些摔倒。
扶着墙站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只身一人,便是追上去也无用,须得筹划妥当。唤过侍从:“回去牵马带人来接应我,让彭成立刻持我名刺去节度使府,就说我立刻就去拜会张节度。”
侍从飞跑着走了,裴羁定定神继续往南,在墙角发现了张用留下的记号,这个方向,没有错。张法成是要带她去城南私宅。
裴羁飞跑着。他会赶上的,他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她有一丁点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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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穿过小道,走上另一条大道,颠簸的感觉不那么强烈了,苏樱试探着,敲了敲窗户:“张郎君。”
车旁,张法成听见了,皱着眉没说话。事情一步步脱离掌控,私宅不能再去,人又舍不得丢开,康白还在后面紧紧跟着,眼下只能先去节度使府,到了那边再做打算。
张伏伽待他比亲生儿子还好,一个小小的画师,想来不会如何。
远处隐约有灯火,抬眼,在黑暗中看见节度使府高大的围墙。
身后,康白松一口气,的确是节度使府,他还算赶得及时,总算逼得张法成回这里来了。
若是他肯交人就算了,若是不肯,那就用张伏伽来压他就范。
前面车马一拐,往节度使府侧门去了,康白急急叫过护卫:“拿我名刺去门房,就说我有急事求见节度使。”
侍从匆匆去了,康白追到侧门外,护卫上前拦住,康白停在不远处,看着苏樱的马车驶进门中,又见张法成拍马跟上,连忙叫了声:“张将军,我有急事与你商议!”
声音极高,在静夜中格外刺耳,不知多少人都要被惊醒。张法成沉着脸向他一望,轰一声,侧门关上了。
看来他是不肯好话好说了。康白催着骆驼又到前门,护卫已经向门吏递了名刺,正在外面等消息,康白跳下骆驼匆匆上前,袖中取出一块金饼塞进门吏手中:“我是康白,有急事求见张节度,劳烦长史通报一声。”
门吏眼睛一亮,顺势揣进怀里:“好说,我这就去通报。”
屋顶上,张用飞快地离开。
人已经到了节度使府,有张伏伽在,暂时应当不会出大事,得尽快回去禀报裴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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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上。
马已送到,裴羁一跃而上,急急吩咐侍从:“沿途查找张用的记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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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门内。
车门打开,张法成满心燥怒在看见那张娇滴滴的芙蓉面时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下意识地伸手来扶:“小娘子,请。”
苏樱搭着他的手下车,脚步虚浮着,恐惧惊吓的模样:“郎君,这里是哪里呀?”
“节度使府。”张法成放软了声音,“你不要怕,跟着我就行。”
苏樱点头,柔婉的神色:“我什么时候去拜见老夫人呀?”
“这么个,”张法成领着人往自己院里走,“不着急。”
“老夫人不是有急事找我吗?”苏樱轻着声音,“我一直听人说老夫人慈悲心肠,菩萨似的人物,我也很想拜见老夫人。”
阿摩夫人深居简出,除了礼佛不问世事,在城中口碑一向很好。也许她可以求求阿摩夫人,毕竟康白已经追上来了,这事瞒不住,阿摩夫人为着爱子的声誉考虑,应当会劝他悬崖勒马。
目光不动声色窥探着四周,廊庑旁边一扇小门上挂着灯笼,又有个上夜的婆子守在门后,用女人守门的,多半是女眷的住所。也许就是阿摩夫人。忽地松开张法成跑过去,老远便高声问道:“请问阿摩夫人是住在这边吗?”
张法成急急追上,一把拉住:“回来!”
却在这时,听见前院杂沓的脚步声,跟着灯火依次亮起,照亮半边天空。张法成抬眼,这动静,好像是惊动张伏伽了。
“法成。”身后一声低唤,苏樱急急回头,一个四五十岁的美貌妇人慢慢从院内出来,旁边张法成僵硬着唤了声:“母亲。”
是阿摩夫人。苏樱立刻挣脱他跑过去:“画师叶苏,奉张将军之命,前来为夫人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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岔道口。
“郎君,”侍从又发现了一枚记号,“记号在这边,他们改道了!”
裴羁急急勒马,从南向道路上硬生生折返。心脏砰砰乱跳,眼梢发着烫,声音都有些颤:“再找!”
“前面还有一枚!”另个侍从叫道。
裴羁拨马赶上。不是向南,不是去私宅,这个方向,是往节度使府。不知张法成因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但节度使府有张伏伽在,耳目众多,张法成至少会有些顾忌。
几乎要让他感激上苍了。加上一鞭,催得马匹如飞一般跑着,快些,再快些,他得立刻赶过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