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4页)
那日雨夜里发生的不愉快,随着人死了,一切都没了意义,白尚书起身拱手与他见礼,“晏世子。”
晏长陵带着笑容进来,似乎已忘记了那夜的事,弯腰爽快地回礼道:“白大人。”
回头又同白老夫人见礼,“老夫人,叨扰了。”
这句叨扰,倒说得没错,白老夫人的脸上并没有欢迎他的神色,客气地道:“晏世子到府上来,咱们应该好好招待,但瞧眼下闹出这一档子事,实在没脸相邀,待这事情了结后。”偏头看向白尚书,“老大再寻个好日子,好好宴请咱们姑爷……”
白明霁弄明白了。
人家今夜压根儿就没请他。
目光轻轻地飘过去。
那人被戳穿,没觉得有何丢人之处,反而回头看她,笑着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白府有难,我这个当姑爷的岂能袖手旁观,传出去,旁人还不得说我不给少奶奶面子。”
白明霁:“……”
没等众人反应,他已选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坐下,还不忘冲白明霁招手,“过来。”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这时候需要他帮什么忙,白府是恨不得闭门谢客。
谁不知道他是来瞧热闹的。
可人来了,总归不能赶出去,且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什么脸面早就丢尽了,白老夫人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白家的两位公子一道走了进来。
白大公子早就听人说晏长陵在府上,见了倒不意外,规规矩矩地见了礼,“世子爷。”
话音一落,却听身旁的弟弟唤了一声,“姐夫。”
白家大公子微微侧目,惊讶他的称呼。
他不是一向怕长姐怕得要命,何时与晏世子走这般近了……
白二爷和二夫人也来了。
见人到齐了,白老夫人便让人摆桌。
既是家宴,那便应该请了所有人,白明霁忽然问了一声,“二娘子呢?”
她不说,众人还真忘了这么个人。
府上这位二娘子,早年去上香的路上遇过一次劫匪,许是受了惊吓,自那之后便足不出户,整日呆在屋里,与其说被白明霁禁足,不如说她自个儿乐意呆在屋里。
果然听丫鬟回禀:“二娘子说头疼,她就不来了。”
白明霁没什么意外,众人也习以为常。
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原本一家人关起门来,还能说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有了晏长陵在,便没那么自在了。
谁也不吱声。
当事人倒一点都不见外,埋头扒完一碗饭后,问身旁的丫鬟要了水来净手,之后便慢慢地剥起了虾。
众人虽不说话,眼睛却在盯着。
餐桌上的这类虾子,不过是用来装点档次,真要吃起来费时又不雅观,见他剥了满满一碗,本以为要自己享用,岂料他头一转,递给了一旁的白明霁,“吃吧。”
一时众人面色各异。
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偏过了头。
当初许下这门亲,还是白太后保的媒,说是说两家皆为武将之后,乃门当户对,可暗地里谁不知道,两家的地位相差千里。
世人都道白家有了造化。
但这份造化,并没有起在点子上。
在京城内站住脚的世家,大多靠的都是姻亲之间的帮衬和关照,谁不指望着家里的姑娘,能攀上一户好人家。
若是换做家里的任何一位姑娘,白老夫人此时的心境都会不一样。
但偏偏这样一桩背景了得的婚事,落在了那位已骑在家中所有人头上的长女身上,便是如虎添翼,助长威风了。
不仅起不了作用,回头还被她反噬。
昨日与她叫板,便是例子。
这一切的祸根,说到底,还是因为大房这头没有个带把儿的,若是有个公子哥儿撑着,何至于一家人还被一个嫁出去的姑娘捏在手里。
于是,老夫人道:“今夜大家都在,正好,有件事要与你们商讨。”
白明霁来这里吃饭,本没打算动筷。
阮姨娘怀三娘子那会儿,很喜欢吃虾,见父亲给阮姨娘剥虾,自己便给母亲剥。
后来三娘子出生,继承了阮姨娘的口味,一顿饭只吃虾子,见父亲剥虾给白楚,她又给阿槿剥。
不仅如此,她还比谁剥得快。
父亲给阮姨娘剥一个,她便给母亲剥两个。
父亲给白楚剥两个,她便给阿槿剥三个。
一个劲儿地给她剥,横竖要比那两个人吃得多。
头一回看到剥好的虾子,放在了自个儿的面前,感觉很奇妙,一时只顾盯着旁边人的侧脸了,老夫人说的头一句话,她没听见。
老夫人继续道:“这件事我老早就在想了,一直没找准时机,咱们白家一族自幽州搬来京城,已有百年,鼎盛之时,立了五六家门户,后来搬迁的搬迁,走得走,到了咱们这一辈,人丁愈发凋零了。眼下大爷跟前又没个哥儿,这一脉也就相当于断了根,大夫人走了两年多,我瞧你也没有续弦的打算,如此,便从二房跟前过继一位哥儿给大房,将来也能有个族谱,有个捧香火盆的人,不至于断了根。”
说完便唤了一声,“云文,星南。”
白明霁明白了。
今夜这顿饭,是为过继。
被唤的白大公子和白二公子,惶惶起身,各自相望,显然事先并不知情。
倒是白尚书,白二爷,二夫人一脸平静,想必是事先已经商量好了。
话已经说出来了,老夫人便不再多耽搁,直接问两人,“祖母问你们,你们谁愿意去你大伯跟前尽孝?”
大公子白云文自来是个没主见的,看一眼大爷,又看一眼自己的父母,为难得手心都冒汗了。
若是为了自己今后考虑,必然是选大爷白尚书,但要是自己先说出来,倒显得他急于抛弃自己的父母,怕父母心寒,说他没有孝心,纠结得肠子都打了结,“我……”了半天,头一转,把难题抛给了二公子白星南,“先看二弟的意愿。”
白星南原本还想着有兄长在,轮不到自己做决定,这一来,也慌了。
但他是个实心眼儿,旁人叫他干什么,他一定就会做出个结果,左边看一眼白大爷,后边看一眼自己的父母,最后视线竟然瞟到了白明霁身上,一对上她目光,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冷不丁一滑,这一滑又滑向了她旁边的晏长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