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3/4页)
正要上前查看,就见一个男人忽然冲来,手握着锄头猛地挥舞而来。
楚召淮往后一退,一只手从旁边伸来,一把握住那把几乎要命的锄头。
这家是农户,常年干力气活,手劲极大,可乍一被握住锄头,用尽全力竟然也没能抽出,惊愕看去。
姬恂将锄头轻飘飘夺过来,随手一扔,慢条斯理道:“肆意行凶是杀头的罪过,你家有几个脑袋够杀?我数数,一二三。”
男人满头是汗,手都在发抖,色厉内荏道:“我知道,死就死!县衙没什么好人!她没有得瘟疫,就、只是累了睡一觉,你们别想带走她!”
楚召淮惊魂未定,闻言微微蹙眉:“如果生了病就该医治,为何要遮遮掩掩?”
男人还是不肯让。
姬恂不耐烦“啧”了声。
楚召淮回头看他一眼。
姬恂淡淡道:“遮掩又有何用,难不成还能不药而愈,得道升天不成?”
男人一僵。
楚召淮吸了口气,往前一步,耐着性子道:“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话,就算是疫病也并非绝症,能治的,更何况只是普通的发烧,放任着不治也会要命。”
男人浑浊的眼瞳一缩,犹豫着道:“我……我听说大水之后,只要见有人发烧,官家的人就会……会封城,任由我们自生自灭。”
楚召淮眼眸弯了弯,又往前半步:“不会的,您也听说陈知县了吧,他残害乡里鱼肉百姓,朝廷的钦差一来不就将他砍了示众嘛。这种爱民如子的官,怎么可能任由我们自生自灭呀?”
男人似乎动摇了些:“当、当真?”
姬恂微微颔首,将腰间悬着的御赐金剑一晃,表示就是本官斩的。
看着男人终于松懈下来,楚召淮悄无声息松了口气,一起查探地上妇人的情况。
浑身滚烫,呼吸急促,人已昏迷了。
楚召淮拧眉探脉,又检查了几遍,出去找到商陆一起去了其他几户人家,终于断定。
的确是疫病。
天空像是漏了口子似的往下灌水,楚召淮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设想过的所有防疫措施将什么都考虑到了,却从未想过百姓会因担忧疫病封城而隐瞒病情。
按照症状最重的那个人来看,似乎是刚从山上下来的当天晚上便有了症状。
楚召淮虽然行医这么久,可终归年纪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思绪混乱着,心口狂跳着完全稳不下来。
商陆看他脸色越来越不对,一把拽住他:“白水,你的心疾……”
“没、没事。”楚召淮艰难喘息着,将白鹤知给他的药丸压在舌根,艰难理清思绪,“要将这些人搬到一处,其他接触过的人八成也会病发,症状轻些的要先喝药,其他县的人……”
脑海中乱成一遭,楚召淮说着说着直接被口鼻上湿透的布巾糊得咳嗽起来。
恰在这时,周患从雨中而来,飞快道:“王……汪汪,大人已将行军的营帐在空地扎好,我奉命前来将所有起烧的人送去。”
楚召淮一愣。
姬恂何时离开他身边的?
他一时忙昏了根本没在意姬恂,更没有说过任何要扎营帐之事。
姬恂……
好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般,将他纷乱的心稳住。
商陆将烧开的水倒了半杯递过去,一转身就见刚才还慌乱得要命的楚召淮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浑身焦躁和慌忙散去。
连呼吸都平稳了。
周患正要走,楚召淮忙叫住他:“记得让所有人戴我白日用艾叶熏好的干巾,也不要碰他们用过的东西,接触过他们的人也要分开在一处安顿。”
周患:“是。”
雨下了一整夜,楚召淮、商陆和县衙中的人也就忙碌到翌日清晨。
症状重的人脉象极其类似,楚召淮到了空地营帐中一一查探,将能用的方子拿出来,根据症状来进行煎药医治。
正忙活着,就听得营帐外面似乎有喧闹的声音。
楚召淮微愣,起身撩开营帐往外看。
不知为何,燕枝县的百姓正聚集在一处,姬恂带来的暗卫正将护城池的木架搬来阻挡他们冲进来。
楚召淮蹙眉:“外面在做什么?”
守在一边的暗卫颔首道:“回王妃,不知是谁在外面散播要封城任他们自生自灭的消息,百姓被煽动起来,质疑将病人聚集在一处是不是要杀了焚尸。”
楚召淮拧起眉头。
“不过王妃莫要担心。”暗卫道,“陛下会处理好的。”
楚召淮忙得脑袋发晕,听到这句倏地一个激灵。
姬恂处理……
用他那个一言不合就动刀的办事方式处理吗?
天还没亮时姬恂让周患送来十几个大夫一同来医治病人,虽然所有都一致地说是主动自愿前来治病救灾,楚召淮还是莫名担忧。
一群大夫正在忙着熬药,楚召淮终于得了些空闲,洗了洗手又换了遮掩口鼻的干巾,快步朝着营帐外而去。
百姓聚集在一处,疫病爆发的几率更大。
楚召淮快步过去的时候,百姓正在叫着。
“昨晚不是说了不封城吗?!为什么今日城门就紧闭着,根本无法出去!”
“那些病人到底是死是活,你们倒是给个准话,去年就听说其他有大疫的地方封城焚尸,连活人也烧的事迹,谁能保证你们这些人不会如此?”
“快些将城门打开!”
楚召淮正皱着眉,就见有人认出了他,立刻道:“白大夫在这儿,昨日他言辞恳切说不会封城,我们这才让他们将病人带走,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白大夫!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们又没得病,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城?”
楚召淮知晓百姓都畏惧大疫,并不为这种毫不客气的质问而生气,耐着性子道:“封城是为了不让疫病传播出去,城中有朝廷的救济粮,大夫也在尽力医治……”
可这些惊慌失措的百姓根本无法耐心听他讲完,只听到他承认了“封城”,几乎越过木刺栏一拥而上。
“骗子!”
“你和那些贪官污吏也是一伙的!”
楚召淮还在努力劝说着,混乱间就见人群拥挤将木刺栏边的木柱子挤得摇摇欲坠,终于吱呀一声,轰然砸了下来。
楚召淮一惊,立刻往后退去。
可已来不及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人忽然疾步而来,堪堪将楚召淮护在怀中,一只手重重一拍,沉闷重物重重砸在下过雨的泥坑中,一声砰的闷响。
楚召淮愣了愣。
鼻息间传来熟悉的气息,龙涎香混合着艾草熏烧的香味丝丝缕缕往鼻中钻。
楚召淮愕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