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第4/4页)

不知道人性的恶,有时候就像触不到底的深渊。

他望着她的眼睛里,带着一点淡淡的暖意,像三月和煦的阳光一样。

许小华笑道:“你没看报纸上说吗?我这是‘善’的传递,你十岁的时候,都有勇气冒险救一个五岁的小孩,我今年都十六岁,快十七了,怎么就不能救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了呢?”

顿了一下又道:“这样说的话,我觉得那份报纸上总结的确实没错,事实就是这么回事,你当年要是没救我,我自己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现在怕是也没法救巧薇。”

她提到当年的事,徐庆元心里还是有些后怕,提醒她道:“小华,以后这样的事,还是要多顾虑一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提前和我说。人心,总比我们想的要丑陋很多。”当年他和她之所以会在人贩窝里碰到,不就是因为被报复了吗?

那些人对大人没办法,就挑孩子下手。

许小华见他说得认真,点点头道:“好的,庆元哥,我下回记得喊你一起。”

徐庆元见她应了下来,微微松了口气,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许小华忙道:“不要你请我,我奶奶给了我粮票和钱的,我不花的话,她还以为我今天中午饿肚子呢!”

徐庆元也没有和她争,转而问起她外语课的学习进度来。

俩个人边说边聊着,对许小华来说,这是一个轻松愉快的周末,上上课,和朋友聊聊天。

而对许呦呦来说,这个周末却是让她多年后,回想起来,仍旧觉得异常荒诞的一天。

昨天下午,门卫就递给了她一封信,是妈妈托人捎来的,希望自己这周能回去一趟,好陪她去医院复查一下。

对于这事,许呦呦没法拒绝,就是再气再恨,那也是她的妈妈。她的妈妈在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抛弃她这个女儿,也不曾打骂过一句。

她心里甚至觉得,许小华有句话说的是对的,妈妈之所以那样对小华,为的还是她这个女儿。

回家之前,她先去国营饭店买了俩个肉包子,她手里的细粮票和钱也不多,但是想着,以妈妈最近的习惯,怕是不会自己做饭,等她回去生炉子煮粥,还不知道几点才能吃到嘴里。

没想到,她揣着肉包子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还像是从她家传出来的,心里正奇怪着,是不是妈妈把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就隐约听到一阵争吵声。

“许怀安,我同意离婚,但你凭什么不付我赡养费?我这十一年,可为你流了三次胎,坐了三次小月子,一辈子都不能有第二个孩子了,你凭什么不付我赡养费?”

“云霞,你跟我结婚十一年,快十二年,从我们结婚的那一天开始,我的工资除了给妈妈的,一直都全交到你手上,这么多年了,你手上过了多少钱,需要我算算吗?”

许呦呦一听这话,眼睛都不由闭了一下,心里默念着:这一天,到底是来了。

许呦呦推门进来,许怀安倒愣了一下,他不愿意当着孩子的面,和妻子争吵,有些无奈地退到了椅子上坐着。

曹云霞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拉着女儿的手道:“呦呦,你评评理,你爸一回来就要和我离婚,离婚的事我先前就说同意了,他对我没有感情,我勉强留着人,也是给自己添堵。”

说着,微微红了眼睛道:“我也知道,我不能再生了,不该再耽误他,可是他不愿意付我赡养费,我以后怎么办呢?难道就靠你一个人养吗?你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多,教我怎么忍心拖累你?”

许呦呦知道,妈妈这话,其实不是说给她听的,是说给她爸听的。

妈妈知道,爸爸疼她这个女儿,愿意为了她在婚姻里让步,也会愿意为了减轻她的负担,而同意支付赡养费。

可是,凭什么呢?

妈妈私下里搭上了章清远那个畜生,还要爸爸帮着养她和章清远的女儿?凭什么呢?

曹云霞见女儿不吱声,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胳膊。

然而,却见女儿转过头来,淡淡地道:“妈,按照情理,你没有工作,爸爸应该支付你一年左右过度期的赡养费……”

曹云霞正听得皱眉,想说一年怎么够?

就听女儿又道:“但是你们婚姻存续期间的共同财产,也是应该平分的,妈,家里的存折你放哪了?”

曹云霞立即拍了一下女儿的胳膊,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呦呦,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你要你爸爸和妈妈算的这么清楚,一分一厘都要算吗?”

许呦呦破罐子破摔道:“你说的是我哪个爸爸?如果是章清远那个畜生,你们不是早就划割清楚了吗?你们离婚的时候,说好让他每个月给我五块钱的抚养费,他付过吗?”

一回都没有。

曹云霞有些愕然地看着女儿,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女儿为着那封信,还在生她的气。

曹云霞想解释几句,但是当着许怀安的面,却无法张口,只是轻声道:“呦呦,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个人对不起我们母女,但你爸爸不是这种人。”

许呦呦淡淡地道:“妈,你不用遮掩了,我什么都和爸爸说了,是我劝他回来和你离婚的。他凭什么要给你养你和前夫的孩子?”

“啪”的一声,曹云霞一个巴掌甩在了女儿脸上,冷着脸道:“呦呦,你在胡说什么!”

许呦呦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眼泪忽然就蕴在了眼眶里。

许怀安忙站起来,把女儿往后拉了一下,“呦呦,这是我和你妈妈的事,你先回单位去吧!”

许呦呦点点头,缓缓呼了一口浊气,才轻声道:“爸爸,你离婚吧!”

“好!”

“不要付赡养费!”

许怀安望着这个女儿,心里五味杂陈,半晌应了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