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页)

她怕被呛到,赶紧咽下去,实在听不下去,清清嗓急忙打岔:“那个!跟你们说一下哦,我可能快搬出去了。”

乔青和郑薇看过来,异口同声:“你搬去哪儿啊?”

温雪盈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坦诚交代了:“我得去……跟我老公住。”

两人震惊,急忙八卦:“什么?!你结婚了?跟谁啊?”

“就……他。”温雪盈指指她们手机上的男人,“你们的陈教授。”

乔青和郑薇互看一眼,再次异口同声:“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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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谦梵没说什么时候来接她,温雪盈也没干等着,下午去图书馆写了会儿论文,还没忙完学习的事情,就接到了温哲的电话。

爸爸语气还算平静地通知她:“雪盈,妈妈又住院了,有时间你来看一天吧,我这两天公司事情多,不能一直陪床。”

廖琴五十多岁,有高血压,心脏也不太好,去年年末的时候洗完澡晕倒过一次,还好被发现及时送到医院抢救。

那次之后按时吃药,基本没什么大碍,没想到短短时间又复发了。

这通电话打晚了,等温雪盈着急忙慌地赶到医院时,廖琴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

温雪盈进门时,坐在床上的廖琴正在跟新来的护士聊天。

妈妈丰腴的身体被躬身插管的护士挡住,尖尖细细的声音传到门口:“我女儿很厉害的,两个女儿。一个是985的硕士,一个还在读本科,明年应该也能成功保研。”

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聊天了,看来恢复得很不错。

那护士听得漫不经心,但还是奉承两句:“廖大夫您平时就雷厉风行,您教出来的女儿肯定是数一数二嘛。”

廖琴倒也不谦虚地“呵呵”笑了两声。

“妈,”温雪盈走过去,“你没事吧?”

廖琴越过护士,看向温雪盈:“今天好点了,还好昨天轮我值班,在医院晕的。”

她买了点水果之类的东西,刚放下,就接到了陈谦梵的电话。

廖琴一面打开香蕉袋子,一面跟护士悄悄说:“这我姑娘,漂亮不。”

温雪盈没听见护士说了句什么,她背过身去接电话。

听筒里,陈谦梵问她:“还在学校吗?”

生活里突然挤进来一个人还挺不习惯的。

不回家总得给他报备,但温雪盈忘了。

她这才跟他解释说:“我妈生病了,我在医院陪床呢,今天不回去了。”

她跟他讲了大概情况,说不是什么大事。

陈谦梵问:“哪家医院?”

说了医院的名字,大概知道他什么意图,温雪盈忙说,“你不用来啊,我在这儿就行。”

他沉吟片刻,说:“知道了。”

挂掉电话之后,温雪盈帮廖琴干了会儿活,然后坐着看了会儿自己的书。

病房三张床,廖琴在最外侧,中间床上躺了个闷不做声的老太太。

来照顾这个老太的人年纪也挺大了。

温雪盈见有人进来送饭,抬眼看向六十岁上下的老人家。

看她眼神好奇,廖琴暗测测过来给她汇报家长里短的八卦:“这是她表妹,这么大年纪了还来陪床。”

温雪盈看向她。

廖琴接着给她耳边吹气:“你看,你要是不结婚,不生孩子,老了就跟她一样,无依无靠。生病了都没人照顾。”

“……”温雪盈满不在乎说,“我要是没人照顾我就去死,反正活着也是受罪。”

廖琴愣了下,拧着眉:“你这说的什么话?”

“实话啊。”她懒懒地坐回去看书。

廖琴瞪了她一眼,但锋利的眼神被温雪盈竖起的书封挡在了外面。

又过了会儿,她说要喝水,温雪盈正看得认真,说:“两分钟,一会儿给你倒。”

廖琴看不惯她不受使唤的样子:“我现在就要喝,快去!”

温雪盈没辙,只好把书放下,去了趟开水间,两分钟后回来,把保温杯放她手里。

医院里开了空调,有点热。

温雪盈脱掉了开衫,露出里面的黑色吊带。

廖琴吹着水杯里的热汽,上下扫她一眼,看到她裸.露的肩膀和大腿,又觉得不顺眼了:“你这裙子也太难看了,跟那些社会上的人似的,一点也不庄重,头发也是,看着就不像个研究生。”

温雪盈:“我都24了我穿什么裙子染什么头发还用你指点?什么叫不像个研究生,研究生该是什么样?”

廖琴:“你这臭脾气,就非得我说一句你杠我一句是吧?”

“是我故意杠你还是你一直在找茬啊?”温雪盈忍无可忍,“你要是躺着太闲没事干,你拿本书看看吧,老盯着我干嘛呀!”

“我是你妈,穿衣服难看我说你两句怎么了?除了我说你还有谁会说你?人家只会在背后指指点点骂你!”

温雪盈冷冷:“不爱听,下次别说。”

“嗙!”一声。

保温杯被重重搁在床头柜上,几滴热液溅出来——

“你倒这么滚烫的水能喝吗?存心烫死我是吧?”

“……”温雪盈闭着眼,做了个深呼吸,心里念着她生病呢,让着她就是了,于是又好声好气开口,“你要是嫌烫你就好好跟我说,我给你添点儿凉的,什么叫故意烫死你啊,在医院说这种话不犯忌讳啊?”

廖琴出了口气,往靠背一倒。

旁边的老太太过来劝架:“哎呦多大事啊,我这有凉的,给你加点,别吵吵。”

廖琴逮着陌生人就抱怨:“有的儿女是来报恩的,有的儿女是来报仇的。”

她指着温雪盈:“这就是我仇人,她巴不得我早点死呢!我生出这种女儿我折寿!”

那老太太说:“哎呀,母女两个,说这种话干什么?”

温雪盈坐在那儿也不安生,觉得喉头有什么阻着,想说话又说不出。

她冷静了一下,拎起开衫往外走,“我出去透透气。”

“温雪盈你给我站住。”廖琴一副憋了很久不吐不快的样子,“我就直说了,你穿那衣服就跟那外面站街的女的一模一样,你有没有点读书人的样子!”

温雪盈顿住脚步,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眶是湿的。

明明不论被刘洋怎么说,她都可以心大不当回事。

可同样的刀子,到了做母亲的手里,刀刃就会锋利千百遍。

“我让你站住你听见没有——!”

见她快步往门口走,廖琴忽而气急,抄起保温杯就砸过来。

重重的杯子被丢出来的时候是无声的。

被结实的手臂挡掉的那一刹,滚烫的热水洒出来,泼在人的身上,也是无声的。

直到一句低而急促的“小心”从头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