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页)
陈谦梵面色微冷,打断:“这种小事也要跟你商量?”
她憋着没笑出声:“是在群里说的啦。”
他稍稍沉默,忽然说:“其实拍东西也不怎么难,以后你需要的话,我多练一练,尽量能帮到你。”
温雪盈说:“那倒不用了,艺术类的专业还是很看天分的,什么运镜啊,构图啊,你要是没天赋,怎么教都学不会,有天赋的人都不用学,随手就是大片。”
她在委婉地表达他拍得不行。
陈谦梵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他关了灯,没有生气,但也不打算接着聊了。
“术业有专攻嘛,你自己说的,”温雪盈笑着滚到他面前来,手拍拍他的胸口像是安抚。
陈谦梵仍然不吭声。
然后她又说道,“我刚刚在想一个问题。”
陈谦梵:“什么?”
“你那天说,即便是soulmate,彼此之间也只有七八分的理解,那你的喜欢是不是也只有七八分?也就是说,对你来说已经是满分了,但其实对方感受到的,并不是全部。”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只沉声道:“理解和喜欢是两码事,怎么能类比?”
说得也有道理,她太容易发散了,不同的概念是不能举一反三的。
温雪盈放下抱他的手,转了个身。
却又被从身后抱住。
“雪盈。”陈谦梵轻轻唤她。
“啊?”
“你不在,我得一个人了,早晚餐都不知道做给谁吃。”他半开玩笑地说。
“我不就个出个差吗,你天天出差我说什么了?”温雪盈笑话他似的说,“而且你不是就喜欢一个人待着?”
陈谦梵不语。
每个问题都没回答。
他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
陈谦梵这个人,无论行为还是想法,极少有过分煽情的念头,连情话往往都讲得正直克制,不会表现出拖泥带水的黏糊。
他不喜欢煽情。
看到电视上男男女女哭得稀里哗啦,抱在一起的那种肉麻戏份,他会立刻转台。
可这会儿抱着她,那种心里发酸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是啊,只是出个差而已,有什么好矫情的呢?
他微微地蹙了眉,还是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舍不得你。”
温雪盈没吭声。
她呼吸平稳,是已经睡着了。
陈谦梵拨着她头发,旋着发尾,低头闻她发香。
又轻轻吻她耳后和脖颈,明明都是常做的事,他却越发觉得,怎么样都吻不够。
对幸福,对爱情,他极少有过度的思考和向往。
比起这些,对一个年过三十岁的男人来说,相安无事地过日子更为重要。
就像人要找工作,都追求个稳定安逸。
他成家,自然也是以稳定安逸为主。
他对温雪盈一向真诚,有什么说什么,所以之前哄过她一次,说他假如是个高中生,背着老师家长偷偷跟她早恋,每天为她搞浪漫、制造惊喜,都不在话下。
可是陈谦梵已经不是学生了。
维持着这种想法,直到某天,他陡然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这种幸福不在他的计算和计划里,就这样突兀地降临,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
是那天晚上在车里,她抱着他,哭着说了两遍“不要离开我”。
他那时的想法太难以启齿,现在想来都觉得羞愧。
因为那一刻,陈谦梵竟然很满足地觉得,既然如此,说明她也不会轻易地离开他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卑劣,是在她的苦楚和眼泪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幸福。
当他还在苦心地钻研,该怎么样进入一段深刻的感情,因为不想让她受到伤害,他想过要认真地爱一个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漫漫的探索也不过是责任的一环。
而一闪而过的那道“永不分离”的念头,就这样悄悄地瓦解了他的有限认知。
就像她说,艺术要看天赋,但好在即便缺一点天赋,也能通过勤学苦练来保证进步。
然而有些东西注定是学不来的。
因为爱是本能,爱是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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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雪盈收到小蝶发来的短信,是在几天后。
她准备去伏秋,正在收拾行囊,手里弹出来一篇小作文。
很长一段文字,让温雪盈放下手里的东西,反反复复地读了好几遍。
【雪盈姐姐,我已经回到老家了,又开学了,又要马不停蹄地开始考试。
有很多想对你说的话,明明当面说更好,可是我一向不善言辞,还是用文字表达更适合。
我一直觉得,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你总是用很温柔的方式开导我,告诉我身为女孩,我们的领土也可以很辽阔,又告诉我,高考只是一片叶子,挡不住高山。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我也知道,我们身处的环境不同,高考对我来说,重要程度要大得多,但是你的安慰让我不再迷茫,也给我很多很多的勇气,我会继续坚定地朝着目标奋斗的。
那天你让我不要拘谨,不要自卑,不用把你想得太光鲜神圣,你只是比我富裕了一点,比我年长了几岁的普通人,你希望我们能平等愉快地交往,所以不要把你当成救世主,不要去纠结无中生有的阶级落差。
于是我想慢慢地试着跟你做朋友,可是我知道,现在的我还没有能力平视你,因为你在我心里就是光鲜神圣的。我甚至很清楚,我注定没有办法成为你,我再怎么努力,也不会能做到像你一样漂亮有趣,大方又温柔,你替我活成了我想要的样子,但我会尽可能做好我自己,成为不了光,那我就追着光走。我一定会变成更好的人,然后再和你相逢。
你说,你也会有很多的烦恼,我不知道你的烦恼是什么,我也不敢过问,因为我帮不了你许多的忙。我发自内心希望你开开心心的,如果你有难过的时候,可以想起我,微不足道的我,也在想念着你,雪盈姐姐,我会永远记得你。】
温雪盈坐在沙发上看着这段话,眼睛变得湿湿的。
余光里陈谦梵走过来,她赶紧用纸巾擦了擦眼睛。
“怎么了?”他站在她身前,问道。
温雪盈叹了一声:“我终于理解你们当老师的心情了,就是看着她往前走,你也会收获力量的那种心情。”
陈谦梵领会到她伤感的来源:“因为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