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3页)

大约是陈默养母的女人拽着警察声嘶力竭,地上躺着一个被陈默打得鼻青脸肿,已经看不清本来面貌的养父陈建立。

彻彻底底如一场荒诞闹剧。

坐在车里的杨舒乐脸色煞白。

他问:“阿……宴哥,那个就是陈默对吧?”

席司宴收回视线,望着车顶。

甚至在想,最后一次。老太太心软,非逼着他跟来看看。

事实就是,一如预料。

那个陈默有没有被养废不清楚,却能让人一眼看见他眼底的深渊。杨家如若愿意维持着表面和平,或许能换来短暂家庭和睦的假象,如若维持不住,这个找回的儿子显然也不是个任由摆弄的,最终结果难以预料。

耳边杨舒乐的声音显得战战兢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他:“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没有那样的亲生父母,我永远不会承认他们的。”

席司宴的语气波澜不惊。

又像是讽刺:“想问为什么的,怕是不止你一个。”

这就是他对这件事能给出的最大反应了,席杨两家的渊源经过出面替人寻子已经尽力,多余的,他不关心。

之后不足一月,杨家果然弄出了些动静。

撤销起诉的确像是那对夫妻会做出来的事情,杨跖或许会更适合掌管杨家,可惜,像他们这种家族,“宠”一个看起来乖巧的弟弟明显更合适。

或许不知道在哪一天,什么样的场合和聚会上,会等来这出戏的结尾。

没料到,等到一个在网吧后巷发着高烧的陈默。

他话里话外尖锐又不客气。

席司宴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然后明白,大抵每一个和杨家看起来有关系的人,在他眼里都罪无可恕。

再然后呢。

事情好像就有些脱离预想了。

之后见到的陈默,一样,又很不一样。

你说他不争不抢,结果又从不肯吃亏,你要说他野心如旧,却再也不能从他身上看见丁点痕迹。那种变化是细微的,又让人不得不注意。

好比现在。

今日地表最高温度35°。

某个大清早起来睡不醒,逮着齐临那倒霉家伙一顿互相攻击的人,此刻端着他那个蓝灰色看起来很普通低调的保温杯,低头吹了吹。

尝试小喝了一口。

被烫,小声:“操!”

又喝一口。

皱眉嘀咕:“这么苦,说明书有问题吧。”

席司宴忍了许久,终于问:“这个热水你是非喝不可?”

某人望来。

“像你们那样,满头大汗一瓶冰水哐哐炫?”

席司宴嘴角一扯,“这世上或许还有一种水,叫常温。”

“常温泡不了,菊花清火啊,给你一包?”

“用不着。”

陈默和席司宴做了差不多快一周的同桌。

排除他和某杨同学如今和未来有可能的关系,作为同桌,陈默对他再没有意见。

安静、不事儿,还能抄抄作业。

毕竟高中的作业是真的多,他就算会,也实在懒得废脑子。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喝个热水还碍着他了?

陈默拿着杯子,满眼怀疑:“嫉妒我生活健康?”

席司宴仿佛听见什么荒唐笑话。

气笑了。

“嫉妒你香烟配红茶?”

“破相敷冰袋?”

“熬夜喝热水?”

陈默:“……你闭嘴。”

两秒后,数学老师踩着那双中规中矩的黑色中跟鞋,步伐严肃站上讲台。

她手里抱着一摞随堂测试的试卷,压上讲桌,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次考试。”

“整体令人满意。”

三十多岁的女教师,头发盘得一丝不苟。

浅灰色的职业套装看起来像将她装进了一层不变的固定壳子里,刻板的,肃穆的,让人欣喜不起来。

“但是,有些人今天我要严肃批评。”

这话一出,班上开始嗡嗡作响。

而陈默像是早有预感般,迎上女教师刺眼的目光,听见对方说:“陈默,125分,这个成绩在咱们实验班只能算勉强,但是你告诉我,最后一道大题你是怎么解出来的?”

“我解的有什么问题吗?白老师。”陈默慢条斯理从位置起身。

他眼里看似带着漫不经心,实则眼底已经附上了一层阴霾。

白素秀,同样是陈默上辈子的数学老师。

陈默还记得那句话。

——杨舒乐同学成绩一向优异,各种竞赛奖杯一大堆,作弊的事他也没指认是你,还替你打了圆场!你呢?

那次不是随堂测试,是陈默转来一中后的第一次月考。

上辈子他也没有住校。

杨舒乐作为数学课代表,拿着前一天不小心从办公室带回家的数学卷子,跟白素秀解释,“白老师,是我不小心的。”

老师办公室,白素秀用理所当然的语气指责:“陈默,咱们一中的难度可不像你以前的高中,和课代表一模一样的149分,错的还是同一道题,你告诉我是巧合?今天只要你道歉,这事儿我就当没发生。”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那次叫来了周窈茕。

女人穿戴精致,满脸歉疚:“不好意思啊白老师,是我没管教好两个孩子。”

白素秀缓了语气:“舒乐这孩子我是知道的,跟他没关系,像陈默这种情况,想上进是好事,可也要走正途。”

“是是。”

那天回家的车里。

周窈茕还一副怕伤害他自尊的模样,说:“小默,我没告诉你爸和你哥,他们知道了肯定很生气。”

陈默冷笑:“你大可以告诉他们。”

因为这句话被周窈茕认定是他心虚加不懂事。

后来陈默各科成绩稳步上升,唯独数学,他再没办法认真听进去她哪怕任何一堂课。

高考最后那点分差,也败于此。

今时今日。

仿佛旧事重演。

又有些不同。

最后一道大题陈默倒是还记得。

附加题对他这种大学上过高数的人来说,并不难,看到的时候也没有多想,就把解题步骤写上去了。

陈默以为会被说成是作弊。

结果不知是不是曾经发生的事情都有影子,只听白素秀说:“卷子是你们自己放上来的,当时课代表的卷子就在讲台上,有人看见你拿笔在台上写题了,而且你们解题思路步骤完全一致,这是高中根本就没有上过的内容。”

就差直接说他抄袭了。

“谁看见的?”陈默问。

班上鸦雀无声。

陈默环视一圈,“我说,谁看见我在台上动笔是抄人卷子的?”

这是陈默第一次在班上露出这么鲜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