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逃到林里的可怜皇帝(29)(第2/3页)

宋吟只感觉到后腰上粗粝不可忽视的手掌,接着被一股澎拜野性的力量生生托起,眼前的竹林一晃,下一刻他就坐到了乌封宽厚的肩膀上。

他人那么瘦,骨架又小,软滑的皮肤像水煮蛋又像馒头,坐在乌封坚硬的小麦色肩膀上,肉几乎是立刻扁下去,严丝合缝地和底下肌肉贴在一起。

宋吟来不及懵,先感受到的是害怕,坐在乌封身上海拔一下就高了,他害怕掉下去,手指胡乱摸索着找扶手。

人蛇接过他手上的食盒,蛇尾再次游窜起来。他速度快得肉眼都捕捉不见,仅仅是一瞬就到了熟悉的贝壳床前,宋吟被放上去时才发觉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

食盒被放到了宋吟的双腿上。

宋吟懵懵地把手搭上去,目光从乌封放松开的眉眼中收回来,什么啊,当坐骑还那么高兴?

乌封的心情的确较之见到糯米团之前很不同,他性子阴不爱说话不爱笑也从来不哭,在林子里是不太合群的异类,连眉头松一下都是很少见的。

乌封见糯米团两手抓住一个包子放到嘴边,看了看他眼色慢慢吃进去一口,速度很慢。

看了一小会,乌封便找出今天先生留下的书本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翻看,没有刻意去看糯米团,糯米团似乎为此感到放松,吃东西的速度稍微快了一些。

宋吟吃掉半个,嘴巴里鼓鼓囊囊的,他偷偷用眼角看了沉闷看书的人蛇一眼,继续吃包子里的馅,他有些疑惑,乌封带他来这里真是给他送吃食没有别的目的?

吃掉手里最后一小块,宋吟发现人蛇都没有要和他说话的苗头,屋子里只有他吃东西的声音还有乌封翻书的杂响,因为屋子里炭火旺,吃到最后他都有些想睡了。

宋吟半阖眼皮,咀嚼速度变慢。

就在这时,宋吟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那脚步声来得猝不及防又急匆匆,一步一步踏在心尖上,宋吟浑身紧绷往外看。

只见窗户外有几条比乌封稍矮一些的人蛇,他们押着一个清瘦的人影往一边走,因为行走速度快,宋吟只匆忙扫了一眼那人影的面孔。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

那些人的背影只短暂经过,很快就不见了,乌封把书放到桌子上,解答贝壳床上的人的疑问:“那是乔御医的哥哥,我们人蛇族的巫师。”

宋吟惊奇:“乔御医还有哥哥?”

怪不得,怪不得他只见了一眼就觉得眼熟,那面孔的确和乔既白有四成像,宋吟脑中急转,他下了床,将食盒匆匆放下便问:“乌封,上月初八,是不是有一个宫女进过林子?”

乌封对他有莫名的友善,那他完全可以借此机会问一点东西,他之前怎么会忽视这个条件?

“宫女,”人蛇晦涩地重复两个有些陌生的汉字,他顺着去回想,半晌后重新望向糯米团,“见过,有宫女误闯进来过。”

最后一个字刚从舌尖滚出去,人蛇蓦地后背僵直,面前的糯米团听到他的回答之后眼睛完全亮起,弯成两个很漂亮的月亮,问他:“那天发生了什么?”

乌封脊背贴上后面的凳子,硬邦邦地竖成一根棍子,他无意识开口:“那天……”

宋吟在贝壳床上待了半个时辰,听乌封把乔既白和人蛇族的关系,以及上月初八宫女闯进林子的后续情况全部都透露出来。

人蛇族存在上百年,十几年前却突发一场瘟疫,族里的人蛇死的死伤的伤,细数下来没一个健全的,那场灾难让他们元气大伤。

而就在人蛇危难之时,乔既白和他的哥哥出来采药恰逢遇见了他们,两人仁慈心善,没被人蛇的怪状吓跑,反而留下来判断瘟疫的来源,费时许久才医治好了所有人蛇。

在那以后乔既白和他哥哥便成了人蛇族的救命恩人,族长对待两人如同座上宾,有任何要求都会应允。

乔既白作为朝廷的御医,不能时刻待在林子里,但巫师却被他们热情留了下来,变故就在不久之前,族长叫巫师去屋子里谈了一桩事,从那以后两人便不欢而散。

巫师似乎被无形软禁了起来,被族长强迫做什么事,并不让他见乔既白,这件事只有几个人蛇长老以及不小心撞见的乌封知晓,在乔既白那边,他哥哥是处于失踪状态的,族长和他说那天和巫师喝完了酒就再也没见过。

上月初八,一个头发凌乱哭得眼睛红肿的宫女闯了进来,她看上去很伤心,似乎是要来林子里哭一番。

但她运气不好,她撞见了巫师做法的现场,空气中漂浮着一个血肉模糊的魂魄,在巫师的念咒下,变形扭曲,仿佛被一股吸力吸进了一个钱袋里。

族长原本想杀了这个宫女,巫师拦了下来,说移魂不能死人,族长半信半疑,留了宫女一命,却将她的舌头拔了。

……

宋吟又被迫骑在人蛇肩膀上,被送回了屋子里,为了保险起见,宋吟叫乌封隔一段路就把他放了下来,他徒步走回屋子的。

一开门宋吟就看到秦子昭焦虑地在屋里踱步,他头发散乱地被发簪束起来,没束好走两步路就散了,散在鬓角两边像野鬼一样,他忙乱地往身上套着衣服,刚要就这副样子跑出门,就撞见门口的小皇帝。

“陛下!”秦子昭似乎真被吓得不轻,半夜醒来床上空空,他以为小皇帝被那些官兵拖去斩了脑袋了,他急匆匆走过去,“陛下你没事吧?”

宋吟摇摇头:“没事,我就是睡不着出去走了走。”

他故意作出忧愁之态。

一朝之间从万人之下的天子变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昏君,是个人都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秦子昭叹了口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皇帝,正捉急,小皇帝自己便安慰好了自己:“没关系,我已经想通了,活在当下,这条命能保住就很好。”

小皇帝绕过他走到床边,慢吞吞地打一个哈欠:“你好像总是睡不深,等明天上街去抓点药调理调理。”

秦子昭张口要拒绝,现在他们生活捉襟见肘,钱就那么多,每一分都要花在刀刃上,这种小毛病哪用犯得着去抓药,但小皇帝埋进了枕头里,嘀咕了句什么就睡了过去。

秦子昭只好做罢,心情复杂地躺上草席。

第二天一早,秦子昭先起来烧了水做面,宋吟晚半柱香才起,他睡眼朦胧地坐起来探腰够衣服,够过来之后闭着眼睛将胳膊伸进去,系裤腰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秦子昭听到声音匆匆忙放下锅铲走到床边,小皇帝表情空白地在身上摸来摸去,摸了片刻他心如死灰抬起脑袋,他叫了声:“秦子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