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页)
实则,从第一次接吻,梁稚便能分明地感知楼问津的生理反应,可无论上次,还是这次,他似乎丝毫没有要她帮忙纾解的意图,尤其这一次,仿佛单纯的只想让她愉快。
她说不上这直觉是否准确,好像楼问津对她有一种虔诚供奉的姿态。
而这也是她迷惑不解的地方,因为最初他羞辱她“自视过高”,又时常以“楼太太”等类似言语宣告主权,更有勉强她试婚纱,却又将她置之不理的恶行,更不用提码头那一晚,将她的哀求置若罔闻,又在香港跟踪她的行程,看她狼狈出丑……
种种行径,都说明他就是伺机报复,想让她难堪。
可当她如今全面地落于下风,他却反而格外地显出一种卑微与虔诚。
她好像越来越弄不懂他这个人。
思考让人困顿,梁稚眼皮沉重,将要阖上时,楼问津轻轻地将她晃了晃,“阿九,去洗一洗再睡。”
“……不要,好累。”
楼问津坐直身体,将她搂了起来,似有要抱她过去的意思。她立即伸手一推,强打精神起身。
楼问津适时地拉开了落地灯的灯绳,骤然的明亮让梁稚一下又把眼睛闭上了。
灯光里瞧去,梁稚自面颊到锁骨下方的大片皮肤,都泛着薄红。楼问津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目光。
梁稚赤脚站起身,飞快走往卧室,抄起床尾出门前换下的睡裙,朝浴室走去。
清理自己的过程,叫梁稚有淡淡的难堪,不知道为什么就让她想到以前偶尔给兰姨做帮厨,清洗海产品,在清水里淘洗好多次,仍觉得黏糊糊的。这秽亵的联想,让梁稚自觉嫌弃地“呃”了一声。
楼问津在沙发上坐了片刻,起身,推开玻璃门,走到了户外的晒台上。
从东边海岸吹来的夜风,稍稍吹散了热气,楼问津靠在栏杆上,低头点了一支烟,抽过两口之后,便将烟夹在指间,不再动弹。
梁稚高中毕业旅行,和几位同学去了仙本那。
梁廷昭不放心,派了他去暗中保护。那日梁稚正在做潜水准备,遭一位教练言语骚扰。梁小姐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抄起自己的氧气设备就朝人脑袋上砸去,把人砸得头破血流,还惊动了附近马打。
他不得不从“暗中”走到明处,代为调解。最后,赔了那人三千块医药费,同时潜水培训机构同意将那人开除,因为梁小姐扬言若不开除,就要登报宣扬,闹到人尽皆知。
梁小姐亲眼盯着培训机构人事部签了解聘书,高兴得如同打了一个大胜仗。
折腾整天,彼时已经天黑,他陪她去附近排档吃东星斑,而后踩着沙滩,步行回酒店。
梁小姐沿路兴高采烈复盘白日壮举,或许因为他太过沉默,她不高兴了,于是毫无预警地从背后猛地将他一推。
他往前踉跄几步,正好夜里涨潮,浪头打过来,他没有站稳,一下跌了下去。
他没有立即起身,就躺在潮湿的沙滩上,阖上眼,任由潮水冲刷脚背。
梁小姐应当是吓到了,以为他一动不动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蹲在他身旁,伸手,戳一戳他的手臂。
他懒洋洋地睁开眼,却没想到,对上的恰是这样的景象:她穿的是泳衣,只在外面罩了一件雪纺的长款衬衫做罩衣,蹲下的动作,自使得胸前被挤压,显出比平日要明显许多的起伏。
他立即把目光转了过去,飞快站起身。回去路上更加沉默,一眼也不曾看她。那天她自然觉得他扫兴极了。
晚上,睡在梁小姐隔壁房间,他做了十分光怪陆离的梦,他把梦里的人翻来覆去,她的脸时隐时现的,但都是她。他惊醒时对自己唾弃得不得了,即便那时他也只有二十一岁,是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而梦境更是由不得人控制。
隔日,他偷偷出门,找到那已被解雇的潜水教练,又把人狠揍了一顿。他自来梁家以后就很少同人动粗了,拳脚生疏了些,但不妨碍将人揍得鼻青脸肿。那人倒在地上直喘气,他扬手再次撒下三十张纸币,方觉得解气:什么东西,也配对她心生亵渎。
——他不单觉得别人不配,也觉得自己不配。
所以梁稚赏的巴掌、划破的刀伤,他一应承担,毫无怨言。
渎神怎能不付出应有的代价。
换好睡裙,梁稚走出浴室,却不见了楼问津的人影。
她环视一圈,总算瞧见了玻璃门外,晒台上的那一道身影。他背靠着拉杆,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脚边孤零零的一道影子。
梁稚看了片刻,方走过去推开门。
楼问津抬头望了过来,“别过来,阿九,我在抽烟。”
梁稚就停在门口,“……我要睡了。天都快亮了。”
“嗯。你先休息。”
梁稚冷着脸,“你难道想等会儿开门再吵醒我吗?”
楼问津一时不能完全肯定这句话潜藏的意思,盯住梁稚看了一眼,说:“我马上进来。”
他将烟揿灭了,又抖了抖衣襟,似要将那上面的烟味都散尽。
玻璃门阖上,梁稚先一步进了屋,他又待了片刻,再随其后。
卧室门半掩,灯光幽黄。
楼问津在门口默立数秒,伸手推开。
梁稚背朝着他,睡在里侧,留出了一半的空位。
他走到床边去坐了下来,手臂撑着床沿低头瞧去,她用薄被遮住了下半边脸,毫无动静,不知是不是已经睡着。
楼问津伸臂揿灭了台灯,躺下,手臂枕在脑后。挨着床沿,离她尚有一段距离。
黑夜静谧。
呼吸太浅,梁小姐根本没有睡着。
楼问津听了片刻她的呼吸,忽说:“你还不睡?”
一句话将人惹毛。她一下掀开薄被,转头怒视:“还不是怪你。大半夜跑来做什么?不知道我明天还有早会吗?”
“那我现在就走?”
“你滚。”
楼问津笑了声,忽然一个翻身,梁稚吓了一跳,率先伸手将他肩膀一抵,“……你想干什么?”
“讨回本……”他声音渐低下去,到最后一个字时已低不可闻,同时手掌捧住她的侧脸,低头便吻了下来。
带着晨露与很淡的烟草的气息,有一点苦,她以为自己一定讨厌得不得了,但本能反应却是闭上双眼。